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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崔宓长叹一声道:“这只是我推测而已,我等在这里,目的就是想要证实此事,但是,孩子,我不愿意再等了…

  “亮儿,南宫一家要靠你了…要恢复我的清名,要使你父亲相信,只有剖开此中阴谋的真象!”

  南宫亮点点头,道:“妈,我将来应该怎么着手呢?”

  崔宓沉凝着道:“你两位盟叔,班睢天性机诈,以刚才他的举动看,说不定线索就在他的身上,尚二叔为人正直好义,将来找他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假如此路不通,不妨再依次调查长安鲁夷,潼关章氏兄弟,洛阳章大旗,咸阳古尚义,弄清他们杀你何师伯的当时情形,也必可知道一点端倪。”

  其实,崔宓一生自负聪明,虽看出其中有所阴谋,却又怎想到此一阴谋严密复杂的安排。

  南宫亮默默地听着,记入心头,在他幼稚的脑海中,只感到世事的复杂难测,他正在胡思乱想中。蓦地,又见母亲仰天悲呼道:“夫君啊…我崔宓死也不会相信你会休妻弃子,但是,我再等不及了…夫门难入,羞见父母,我崔宓只有用洛江之水,洗刷清白,以明心志了。”

  语声中,纵身跃入洛水,卟通一声,浪花飞溅,衣裙浮沉,刹眼间,随着滚滚波涛,飘逝不见。

  南宫亮见状大惊,一把没有抓住,伏身江边一看,茫茫黑夜,江水呜咽,那里还看得见丝毫影踪。

  他失声大哭悲呼道:“妈…你好狠心…”

  底下的语声,已被泣声所掩,再也听不清楚。

  稚子悲泣,和着呜咽江水,奏出一曲令人鼻酸的乐章。

  渐渐地,南宫亮想起母亲的吩咐,收起泪水,望着手中盛着母亲鲜血的磁瓶,一咬牙,喃喃道:“妈,你生为烈妇,孩儿当谨遵吩咐,勉成孝子…”

  他缓缓站起身子,怨恨的目光,贯透黝黑的夜色,沿着江边,开始走向人生的征尘。

  路是崎岖的。责任是沉重的,南宫亮在这半日光景,似乎已成熟了不少,边行边回忆着母亲的话,搜索着其中的谜题。

  倏然,来路上响起一阵阴沉的长啸,划破静寂的黑夜,传了过来,回荡于洛水之旁的原野上。

  南宫亮栗然一惊,回头目光一扫,只见五六条人影如飞而来,他心中又惊又怒,喃喃道:“妈,你推测得一点不错,他们终于来了,可是,妈,你虽然聪慧,却太性烈…妈,你死得太快了…”

  他想起自己身负遗嘱重责,心中念着,人已疾向夜色中遁去。

  夜色凄迷。

  秋风飒飒。

  一条瘦小的人影,沿着洛水,顶风飞奔。

  在惨淡的月色下,可以看出他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华贵的猎装,已污秽破碎,英气逼人的容貌,却汗下如雨,狼狈不堪的神色中,透出惊怒的表情。

  他,正是有父拒认,母亲投水的孤雏南宫亮。

  在他的后面,五六条黑影飞奔而来,衔尾追赶。

  突然间,响起几次厉啸,前路又出现三条人影,向南宫亮迎面围至,南宫亮一见身入包围,再也逃遁不脱,脸色由惧变怒,幼小的心灵一横,倒反而沉着起来,身形一晃,背对洛水,昂然屹立,目光一扫,见四周已参差站立着九个武林人物,这些人一律灰色劲装,头上灰布密密包起,只露出两只寒光闪烁的眼睛。

  而其中只有一个人身着青衫,没有蒙面,双手握着一对判官笔,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盟叔“铁笔神风”班睢。

  南宫亮见此形势,想起母亲的话,星目喷火,大声对班睢道:“你急急追我,不知是什么用意?”

  “铁笔神风”班睢此刻目光闪烁地向四野扫视,闻言倏然阴阴一笑,反问道:“侄儿,你母亲在那里?”

  南宫亮一肚悲愤,冷冷道:“我母亲不想见你,如有什么事,同我讲也是一样!”

  班睢目光诡谲一转,沉声喝道:“小子,念在相处多载,我班睢已存下宽容之心,如敢不说,那就是自找苦头吃了!”

  南宫亮凄厉地目光一扫,道:“要我说出不难,你得先讲出来意!”

  班睢脸色立刻转变得非常和缓,诡笑道:“念在大嫂伤重奔波,特来送行。”

  南宫亮用手一指,道:“那又何必带这许多人,灰巾蒙面,故作神秘?”

  只听得其中一个黑衣人喝道:“抓住小的,不怕老的不出来。”

  语声之中,纵身而上,一掌向南宫亮劈出。

  南宫亮见势一惊,空手无剑,只得疾闪两步,喝道:“你们要动手,打死我也不说!”

  他刚执成性,决心强硬到底,仗着一筒“纯阳绝命针”,有恃无恐。

  但这一来,反而见效,那蒙面人掌式击空,正要抽身变招再上,“铁笔神风”班睢已自喝道:“不可鲁莽,我有话说!”

  蒙面人果然一晃而退,但南宫亮小肚子中雪亮,冷冷道:“有什么话说,哼,还不是想害我母子二人!”

  一言拆穿,班睢阴晴不定的脸色,倏变狞厉,沉声道:“小子你既然知道,何不爽快一点说将出来,看在昔日情份,我或可保全你小子一条蚁命。”

  他脸色瞬息万变,忽善忽恶,南宫亮牙齿一咬,大声道:“你是我盟叔,岂忘了南宫门风,忠行第一,孝行第二,为人子者,岂有弃母求全之理!”

  班睢脸色一红,厉叱道:“南宫一姓,已无你母子二人,你小子到底说是不说?”

  南宫亮凄厉地道:“不说。”

  “嘿嘿,不说,那你就只能活到今天了!”

  “铁笔神风”语声中,身形渐欺。

  南宫亮平素对这位三叔倒不感到怎样,此刻已恨透了心,正想摸出“纯阳绝命针”,却倏见左边一个蒙面人沉声道:“班睢,祸根要铲得干净,你怎么乱了章法!”

  “铁笔神风”班睢蓦然止步,阴恻恻道:“小子,你母子二人,倏然分开,是什么道理,只要你据实相告,我保证绝不为难你们母子。”

  南宫亮暗忖道:“以目前形势,只有保留母亲已死的消息,或可拖延一些时光,因为“纯阳绝命针”发出,如不能把眼前这批人全部杀死,终难脱身。”

  他想到这里,幼小的心灵中倏然升起一片杀机,目光微扫,在量度形势,口中却不动神色地道:“我母亲早已洞悉你们的阴谋,此时此刻,怕不已出去了十里。”

  这固是谎言,随口胡诌,但听者有心,“铁笔神风”神色一惊,厉声道:

  “向何处而去?”

  南宫亮脚下微移,冷冷道:“这个你们都管不着。”

  左边一个蒙面人沉声道:“小娃儿,其实我们并不要杀你。”

  班睢接口道:“不错,你母亲要逃也难越出洛河之界南宫亮叱道:“少噜苏,谅你们也一样难以活过今夜。”

  班睢哈哈狂笑道:“不愧南宫冉八载薰陶,小子,我告诉你,真要杀你们母子之人并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南宫亮一怔道:“奉谁之命!”

  “你父亲。”

  南宫亮火冲三尺,大声道:“你们骗人,我爹已明言放我母子于前,决不会食言于后…”

  语声未落,只见班睢左掌一探腰际,从怀中掏出一个十字架般的东西,上半部漆黑发光,下半部雪亮,六寸长短,状如一柄断剑。

  班睢左子高举,喝道:“南宫亮,你既自认‘夕阳神剑’之子,可认得此物?”

  南宫亮心头陡然大震,这十字架般东西,自己怎不认得,立刻垂手肃立道:“犀角为柄,精钢剑身,南宫独门‘残剑之令’。”

  班睢鼻中一哼,冷冷道:“既知‘残剑令’,可知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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