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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狡妇弄奸乘危换子 银瓶留恨喋血追踪(3)


  黑三叹了口气,说道:“我连现在养着的这两匹骆驼都保不住了,还说成家讨老婆!”

  胡成诧讶地间道:“究竟是咋回事?”

  黑三:“我还欠了几十两银子的赌债,过年不还,别人就要来牵我的骆驼去抵债了。”

  胡成焦急地:“那你今后怎过啊?黑三:“这凉州道我也走腻了,不得已就换个地方发财去!我好在是光棍一条,无牵又无挂。”

  二人正闲谈间,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不耐的擂门声。胡成忙站起身来,点燃灯笼,向着大门走去。黑三也跟在后面,边走边嘀咕道:“见鬼,这大的风雪,竟还有人敢在这夜里赶路!”

  胡成打开大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夹着片片雪花迎面扑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忙探头望去,见门外站立一人,手里牵着一匹神健异常的大黑马,那马昂首而立,鼻孔里正喷出团团白雾。胡成借着积雪映出的光辉细一打量,见那人头上戴了一顶枣红色的风帽,帽边罩住脸孔,只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身披一件黑色披风,把全身紧紧裹住。胡成也算是个有些阅历的人,可对眼前这位来客的身份竟也猜不出来。他问道:“这大的风雪,客官打从哪里来?”

  来客也不理他问话,只说道:“给我找间上房。”说完便迈步向门里走去。

  黑三赶忙上前接过缰绳,胡成举着灯笼在前面带路。进了厅房,当黑三牵马朝厅后马房走去时,来客回过头来对黑三说道:“马上行囊给我取来,给马多加精料。”话音刚落,只见来客微微弯下身去,轻轻发出一声呻吟。

  胡成把来客引到东头的一间上房里住下后,便又问道:“客官司已用过晚饭?我灶堂里还有些现成食物。”

  来客把手一挥:“什么都不用了。我很困乏,只想歇息。你去吧。”

  胡成正要退出房去,忽又停下问道:“情间客宫尊姓大名?打从哪里而来?以便上簿。”

  来客不耐烦地:“姓春名龙,从甘州来,往肃州去。”

  这来客不是别人,原来正是玉娇龙。

  胡成问过来客姓名,便自退出房外去了。

  再说黑三将马牵至马房拴好后,便去取那鞍旁行囊。他提在手里,觉得沉重异常,不禁用手去捏了一捏,感到里面除了一些细软包袱外,囊底还坠着一些沉甸甸的物件。黑三心里不禁怦然一动,知道那定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突然间,他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自己能得到这个行囊,这一生就吃著不尽了。”他一路胡思着向上房走去,推门进屋,见玉娇龙坐在床沿,正弯腰微微呻吟着,他来到床前问道:“客官,这行囊往哪儿搁?”

  玉娇龙勉强站起身来,伸手接过行囊,往床壁一扔,便又颓然坐下。黑三趁此侧目瞬去,见玉娇龙那瘦削的脸上,正沁出点点汗珠;她那只伸来接过行囊的手,也纤细得可怜。黑三这时又不禁闪过一个念头:这人病了,病得似还不轻,他正立在那儿发呆,忽听玉娇龙带着愠意冷冷他说道:“这儿没有你的事了,还不出去!”

  黑三闷闷地退出房外去了。

  大约二更已过,上房西屋方二大太和侧屋胡掌柜房里的灯早已熄灭,黑三蜡缩在下房一间潮湿的角屋里,却睡意全无。一来房里实在太冷;二来他心里老惦着适才给新来客官送去的那两袋行囊,他只要一想到那些沉甸甸的东西,心头就咚咚直跳。

  耳朵里也不禁响起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来:“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突然间,他不禁又闪起一个念头:趁那客官又病又倦,把那两袋行囊盗过手来,乘着雪夜远走高飞,到内地逍遥自在去,谁又能奈我何!他想着想着,竟忘了身上的寒冷,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他不由轻轻跨出房来,蹑脚走到玉娇龙门外,侧耳一听,里面声息全无。他一推门,门却是虚掩着的。黑三轻轻闪进房后,在房中站了一会,然后屏住气,小心翼翼地直向玉娇龙床前摸去。到了床前,他又静静站了片刻,床上却连半点声息也没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位看去似乎瘦弱得连风都吹得倒的客官是否已病死床上。他想到那两袋眼看就要到手的行囊,胆子陡然壮大起来,便伸手将帐子掀开,正俯身向床壁探去时,猛然间胸前被击一掌,他只感一阵剧痛,早已被击离床沿一丈开外,滚倒在地。黑三还未清醒过来,忽听床上传来一声喝斥:“你敢来犯我!”

  黑三这才明白过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一不做,二不休,他一横心,翻身起来,顺手操起桌旁板凳,用尽全身气力,猛向床上砸去,还不等他板凳落下,突然腰间又被一击,似拳非拳,似脚非脚,却痛得他两眼金星直冒,随着一声“哎哟”,便滚到门边去了。不等黑三挣扎起来,只见床上跃下一条黑影,又一脚向他腰间踢去,黑三顿感一阵酸麻,随即使瘫在地上,嘴里连“哎哟”二字都叫不出来了。那人这才走到门外,喊了一声:“店家,快来!”

  一会儿,胡成披着衣,手里提着灯笼进房来了。他见黑三仰卧地上,大张着眼,一动不动,不禁大吃一惊,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黑三是死是活。胡成再抬头住里一看,见新来那客官双手捧腹,微弯着身子,正两目炯炯地望着他,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伸情。胡成凉惶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玉娇龙厉声反问道:“这是你店里什么人?”

  胡成:“他是赶骆驼的黑三,也算店里的常客。他怎躺到这里来了?”

  玉娇龙:“他来偷盗,被我所觉,竟欲行凶,真是自来讨死!”

  胡成心里立即明白过来,忙走到黑三身旁,举灯一照,既未见着伤痕,亦未见有血迹;又伸手去鼻孔下面一试,感到还有一丝气息。他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忙回身对玉娇龙说道:“春官人,这黑三在我店里落脚已非一年两年,他平时只是好赌成性,却未曾于过偷盗之事,没想到今夜他竟丧心病狂地干出这等事来。他今犯在春宫人手里,就是死了也是活该,只是眼看就快过年了,如他真的死了,总会引来许多麻烦,我这小小客店也多有不便。还望春官人高抬贵手,饶他一命,等天亮雪停,我赶他出店就是。”
  
  玉娇龙也不多说,走到黑三身旁,用脚往他腰际一点,只听黑三一声惨叫,随即又呻吟几声,便又慢慢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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