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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躺在幼沙上的妲娃,虽然脸色还是惨白得可怕,但她终于慢慢地张开眼睛。

  她缓缓地爬起,疲倦地坐地沙滩上,这时候,连天上飞鹰都已消失了影踪,只有在幼滑雪白的沙滩上,看见一串清晰的足印。

  足印很宽阔,绝对不是她自己的。她开始努力地思索。她想起了那些无情的疯狗浪,也想了自己怎样堕入海里。

  她以为杨破天也会跳入海里,但他没有这样做。在海浪冲击下,她连续喝了几口又咸又苦的海水。

  海水无情地涌入喉咙,她在呛咳。但在海浪中,她的呛咳,反而又再喝入更多又咸又苦的海水。

  她在想:“要是连这样都不算是真真正正的又咸又苦,那么,真真正正又威又苦的滋味又是怎样的?”

  她很想再尝试一下真正海水的滋味。可是,这里距离大海中央太遥远了,她恐怕再也没有机会……

  妲娃并不是胆小的女孩,但她从没想过会死在这些又威又苦的海水里。就在她自忖必死的时候,昏暗的海水里忽然游来了一条大鱼。

  但那是一条真正的大鱼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要晕眩了,也快要死了。一个人到了这种境况,连最薄弱的思考能力都已被完全剥削。

  她需要呼吸。但这条大鱼又怎会令她在海底里继续呼吸下去?看来、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奇迹发生了。她忽然感到,一种她有生以来从没尝试过的呼吸方法,正在海浪里匪夷所思地进行。

  是那一条奇怪的大鱼,在海底里令她恢复了呼吸的感觉。但那真的是一条大鱼吗?她无法肯定。她甚至无法肯定海水是不是海水。然而,在这冰冷的海底世界里,她忽然从肌肤的感觉上,感到了一种奇异莫名的温暖。

  直至她睁开眼睛后,她不断拍打脑袋,希望可以好好回忆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只是,她能够回忆起的,并不太多。直至在倏然之间,她看见海面上冒出了一条头顶插着铁论的巨鲨……

  在海水不断冲洗之下,这一条巨鲨似乎没有流出太多鲜血,但毫无疑问,巨鲨死了。

  这一条巨鲨,比姐娃的身子最少粗壮几倍。但渐渐地,姐姓看见,在这巨鲨鱼腹之下,原来还有一个人!

  这人的眼睛,似已在海水里浸得灰灰白白,但很奇怪,这样的一对眼神,竟然还是有如锋刀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他把这条巨鲨扛在背上,妲娃从来没见过这种鱼,更从没见过这种人。

  她忽然很想倚靠在一堵墙壁之上。但在这沙滩,四周都是空旷的,甚至极目所及,连在最遥远的地方,也看不见有“墙壁”这一类东西的存在。

  她顿失倚靠。但她为什么忽然好像连腰板都没法子可以挺直起来?

  是否全然因为身子太疲累了?……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一个人,不知如何竟然能使自己的心跳急剧地加快……

  假如这人是杨破天,她并不会因为自己有这种感觉而产生惊讶。

  但这人不是杨破天,而是一个自己绝对陌生的男人。

  可是,这个看来绝对陌生的男人,偏偏并不是绝对陌生的。在她堕海之后最凶险的一刻,这人……曾经帮助自己在海底里呼吸……

  他就是那一条‘大鱼“。在海底里,能令她继续呼吸的,是”鱼唇”

  ……但鱼唇其实也并不是鱼的唇,而是这男人的嘴唇……

  在冰冷的海水里,她曾经和这陌生男人,有过这样的接触。当然,这是非常的事故,但无论怎样,妲娃绝对无法把那种感觉在脑海中抹掉。

  这人扛着巨鲨,一步一步走上沙滩。

  沙滩上又再出现了另一行足印,这一行足印,和前先的足印一般大小,只是更深陷了一些。

  这人把巨鲨放在按滩上,巨鲨似是瞪视着他,但却再无反扑的力量。

  比人还要高的铁枪,最少有一半插入巨鲨的头部。

  这人一声不响,把铁枪拔出,然后走向岸边。妲娃目中露出感激之色,也跟了上去,同时叫道:“我是妲娃,我知道,我是你救活过来的。”

  这人倒拖着长长的铁枪,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妲娃继续跟着,继续说话:“你是不是个聋子?”

  这人还是没作声,仍然向前走。妲娃没有再追,忽然用力在沙滩上踢了一脚。

  幼滑的沙子向前飞射,拍在这男人的背上,但他没有因此而稍作停顿。

  妲娃突然回头,向大海那边飞奔。她走向海边,脚步全不停滞,海水已浸至半身。

  她继续。

  海水很快淹没了她。

  她决定,要是男人不救自己,她再也不会回到岸上去。

  果然,那条“大鱼”又来了。但这一次,大鱼的“鱼唇”并没有再印在她的嘴唇上,她是给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硬生生地拖回到沙滩上的。

  她怔怔地瞧着这男人。这男人也怔怔地瞧着她。

  “你叫妲娃。”

  “不错。”

  “妲字有多少笔划?”

  她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已爽快地回答:“八划。”

  “娃字呢?”

  “九划。”

  “那么,总共便是十七划。”

  “我的名字有多少笔划,很重要吗?”

  “依照我的规矩,凡是令我恼怒的女子,她的名字有多少笔划,我便会赏她多少记耳光。”

  妲娃怔住。这男人的说话,她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她连一个字都不肯相信。

  但她错了。这人不是随便说说就算的。她正想冷笑反唇相讥,一只粗大的手掌已凶猛地掴了过来。

  拍!拍!拍!拍!拍卜……竟然正正反反,一连串在她的脸上打了十七记火辣辣的耳括子。

  她强忍痛楚,还想强颜大笑。但她还没张开嘴,已感到口腔里阵阵甜意……

  竟已给打得满嘴是血。她怔了怔,最后终于再也笑不出来。

  她没有笑,但也没有哭。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更从没给男人这样子痛打过。

  “为一甚一么一打一我?“姐娃的嘴唇全是鲜血,她的唇片不住的在颤动。

  这男人皱着眉,瞳孔收缩:“我本来就很喜欢打女人,就算女人没惹我,我也会找机会把女人毒打一顿。”

  妲娃的眼睛忽然发出了光:“这就是你动手打我的惟一理由?”

  这男人道:“我的事,你还不配知道得太多。你没有在海底里死掉,并不是因为我是个英雄,只是你的运气太好,当我在海浪里沐浴的时候,才堕入海水之中!”

  “淋浴?你在这种天气之下,在大风大浪里沐浴?”

  “这是我的习惯,要是有一天,我最终会死在这习惯之下,谁也不必为我而哀悼。正如这一条倒霉的鲨鱼,要是你知道它为什么会死掉,也许会笑掉你一半美丽的牙齿。”

  妲娃不禁眨着眼,虽然两边脸颊都给打得又肿又瘀,但她居然还能愉快地笑了起来。

  “你救了我两次,又给我重重的打了十七个耳光,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要是我把名字说给你知道,你就会计算出,我的名字总共有多少笔划。”

  “比十七划更多?”

  “不,我姓丁,名一。合起来只有三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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