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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凤儿不理会铁背苍龙,却忙又问道:“玉哥哥,你瞧,我忘记问了,你在舟中一日夜,定然知道舟中是甚么人,不但武功惊人,那装束和气派,也无一宗儿不令人奇怪的,我们跟踪了一天,算是白跟了。”

  等到玉麟说出那妖媚的男子,即是情魔百花公子,束发金冠之人,是其师叔时,两人都大惊。

  铁背苍龙道:“这就难怪了,当年苗疆恶斗群魔,我是没机缘前往,但事后听得传闻,这情魔百花公子,甚是了得,连前辈高人邱丐道,尚且被他几次漏网,令师路过梵净山,亦曾失陷在他手中,其师叔泗岛神君,只看离火真人亦被其击败,更是了得,这一来,恐怕侠义道中难与为敌呢!我们倒是早些离开此地,他们的坐舟被凤姑娘烧毁,岂肯甘休,若是追来,我们难是敌手。

  说着,抄起两桨,将小舟退出芦苇。铁背苍龙探头一看上下流,见并无那两只巨舟的影子,这才挥桨如飞,直往下流头摇去。

  玉麟干粮下肚,体力渐复,坐在凤儿对面,问道:“凤妹,此间已是何处?我关在那尾舱中一日夜,简直不辨东西!”

  凤儿道:“中午时候,我们早过了田家镇,这回又退回来了数十里地,恐怕又已回到田家镇左近。”凤儿说着又嗳呀了一声,说:“玉哥哥,我们现在往何处去好?”

  玉麟道:“现在既已到了田家镇,离武昌已是不远了,现今距黄鹤楼聚会之期,不到一月。雪屏峰上茅庐已毁,回去也是无用,我们何不就在田家镇上岸,慢慢游玩而去,岂不是好?”

  凤儿早对山居厌烦了,那有不赞成的,而且高兴十分,拍着手道:“玉哥哥,那多好玩。”立即就要铁背苍龙将小舟靠岸。

  铁背苍龙呵呵笑道:“凤姑娘忒也性急,你没瞧,前面已是田家镇了么?既然如此,我送你们到田家镇上岸便了。”

  玉麟道:“老前辈何不也同往武昌一行,这次邪正之争必定惊天动地,老前辈亦可助一臂之力。”

  铁背苍龙笑道:“老朽是无用之人,凭我这点技艺,前去倒为你们添了累赘,而且我已归隐,也不想再争强斗胜了,有你们这么多老少英雄,还要我何用。”

  玉麟知他立志终老烟波,也不勉强。谈话间,小舟已在田家镇靠岸。

  铁背苍龙道:“柳老弟,凤姑娘,你们就此上岸去吧,我这就回鄱阳湖。”

  两人谢过铁背苍龙,玉麟打前头正要下船,凤儿却叫着他道:“玉哥哥,怎么你的剑也不要了?”

  原来玉麟夺那泗岛神君僮儿手中的那柄宝剑,他被劈倒地之前,掷在身旁丈余外地上。大概巨舟火起之时,那般人匆匆赶去,不是忘了将剑取回去,即是未曾寻到,却被凤儿发现带来,玉麟却早将此事忘了。呵了一声,将剑接过,那剑映着西下的落日,耀眼生辉,用指一弹,声似龙吟。

  玉麟喜道:“凤妹,你瞧,这还是一柄宝剑呢?是我自那侍童手中夺来,想必是泗岛神君所用的兵刃,没想到意外得此奇珍。”

  凤儿一听,也是惊喜,忙自头上拔下几根长发,横在刃上,只一吹,那发已迎风而断,真个吹毛得过,那还不是上古奇珍,只是两人都不知此剑何名。

  凤儿欣喜道:“恭喜玉哥哥,巧得宝刃。”羡慕之色,溢于言表。

  玉麟却随手将剑递过道:“凤妹,你喜欢,就送你吧,我不要。”

  凤儿将眼睁得圆圆的,哪里信他,却又见玉麟是诚心相送,她心里虽喜欢得紧,但同时又心生惭愧,不该贪婪,就说:“我才不要呢?你夺来的,自然该归你所有。”嘴里说着,眼睛可没离开玉麟手中的宝剑。

  玉麟对这位师妹甚是喜欢爱护,爱她天真活泼。他天性又淳厚,把师妹当作嫡亲的妹妹般。虽说练武的人,哪有不爱宝刃的,但玉麟可想得不同,师妹限于禀赋,内家功力难望大成,剑术却可登峰造极,宝剑归她,何异猛虎添翼,自己却可在掌法上多下功夫,正可潜心研练两种功力的配合运用。就说:“凤妹休如此说,愚兄得来的何异于你,现在我正要专心在掌功上下工夫,有了宝剑,就会碍手碍脚,且我们被逼匆忙离山,宝剑均没带出,你身边没有防身武器怎行?凤妹不要再让了,就作为愚兄送你的礼物吧!”

  凤儿见玉麟甚是心诚,倒更加惭愧,却又难掩心中喜悦,将剑接过,说:“那么!玉哥哥,谢谢你啦!”

  可惜那剑没鞘,凤儿即向铁背苍龙要过一件旧衣,将剑包好,这才与玉麟别过铁背苍龙,舍舟登岸。

  铁背苍龙驾舟独自回鄱阳湖,后文另有交代,此处按下不表。

  且说两人上得岸去,举目一看,这田家镇好不繁华。

  两人走近码头,只见过往船只,在此停靠的甚是不少,来往行人如穿梭。这田家镇本是一个大市镇,人烟稠密,长江中,东下西上的贷船,多在此停靠,这时已近黄昏,故舟只都纷纷拢岸。

  凤儿最是喜欢热闹,一直在东张西望,忽见对面来了一骑驴儿。好一匹骏驴,浑身油光发亮,其黑如漆,四蹄上却又雪白,甚是矫健不群,有个名儿,叫做乌云盖雪。

  凤儿喝声彩,说,“好驴!”

  可是再一看驴上人,却噗嗤一声,忍笑不住。只见那驴上之人,年在五六十岁,从驴背往上量,高不过二尺五寸,身子却往横里长,一头乱发,满脸油泥,这时已是春暖时节,却穿着破棉袄,那棉袄太厚,因此臃肿不堪。

  玉麟也已看到了,单凭这个糟穷老儿绝不能有这么骏的驴,心中诧异。这工夫,那驴儿已来到切近,糟老儿也听到凤儿的笑声,眼一睁,玉麟似见一道电光般,从他眼里射出,就知这老儿是非常人,这时已来到街口,那糟老儿怪眼一睁之后,已又合上。那驴儿没有缰绳,糟老儿也似没驾驭它,驴儿却像识得主人心意般,已在街口走去了。

  玉麟禁止凤儿再发笑,也随后进了街口。那驴儿好快,街口行人虽多,却仍四蹄翻飞,晃眼已去得远了。

  两人也末放在心上,玉麟就说:“凤妹,我们且先落店再说。”

  这两日来,两人均未睡眠,疲倦不堪,正行间,见路北即有一间招商客栈,门面三开间,规模不小。先前在岸边见到的那只乌云盖雪驴儿,恰恰在店外马桩上,玉麟心中一动,心说:“驴上那怪糟老儿也落在这里,我们何不也在这里住下,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人物。”

  两人在门外才一站,即有伙计的上前招呼,说:“住店啦,两位,里面有干净上房。”

  玉麟说:“凤妹,就是这里吧?”

  凤儿道:“好,我要困得紧,是店就行。”

  两人跟随伙计进店,过穿堂,见伙计奔了东跨院,那院子不大,甚是清静,大概伙计以为他们是小两口呢,故将他们领到这院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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