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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华斓豹回头一看,惊得叫出声来。原来中间是一条一人难行的栈道,触目惊心。他被接住放下地来,更是大吃一惊,此人双眼如电光火石,掩映在一片黑眉下,瘦小至极,十指象鸡爪,手持竹筒,身穿芭蕉叶衣服,赤着双脚,满头花发,脸白如雪,满口牙齿已经脱落,乌青的手上,一条条粗筋颤动不已,他看也不看华斓豹一眼,往前走去,疾行如飞,华斓豹只觉一股强力拉扯着,身不由已地跟随而行,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喃道:“乌鸡叟,区区小子,还劳你带路!”

  华斓豹又是一惊,方才想起这乌鸡叟,乃玉龙山一代宗师,此人十指似钎如齿,论手头功夫远在郦半天之上,华斓豹原以为他早死了,想不到仍还健在。华斓豹此时连气都怕喘出声来。面前又钻出一人,接住华斓豹,乌鸡叟从华斓豹头顶掠过,大鸟般地飞去。华斓豹偷眼一窥,不觉冷汗直冒,自己置身在一片云海之中。面前之人头戴冠帽,身穿缎袍,神采奕奕,二目如鹰,腰悬利剑,显然是内侍头领,但不知其声音为何如此苍老。看此人年齿最多不超过四十。

  华斓豹正自纳闷,苍老声音又说道:“华斓豹,我与你师叔九华上人同为一门,但你为何败坏门规,破了一代师风?罪孽!”华斓豹差点惊喊出来,原来是人称寿仙的吴越双钩剑大师卢真人。华斓豹就欲下拜,他早听说此人深得滇王宠信,虽年过百岁,但剑术不在郦半天之下,均是当年扶助庄蹻的高手。也许他看在师门之面可以保一保他华斓豹也未可知。哪知卢真人连笑数声,令人心寒,早已过来两名大汉,均是内侍,各佩长剑,架起华斓豹往前飞奔,猛听一声喊道:“带华斓豹到,请师爷开宫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似乎百人呼应。

  华斓豹早已跪下,两旁武士,个个执刃持枪,横眉冷对。石门慢慢开启,只听一团火光扑出,宫内烛火辉煌,竟比京都咸阳内宫还壮观。两旁文武大臣不下百人,穿戴不一。左首是光禄大夫纳恒,右首是谏议大夫龙生灵,滇王端坐在一张虎皮垫着的龙椅上,左有丞相沙松,右有大将军黄彪,身后还有四名贴身护卫,均是一丈多高,象四座铁塔,各执枪戟,不怒自威。

  华斓豹被这滇宫气势惊住,他正欲叩首,忽见一团红云掠过头顶,华斓豹顿觉浑身一松,原来是佛珠已被解下。华斓豹叩首,正欲拜见滇王,却见宫门旁闪出一人,此人满脸白须,难见其目,象个瞎子,也不见他怎么作势就已抓住华斓豹右腕脉门。华斓豹只觉一股寒意透进腕骨,此人手指如冰刀般寒冷,顿时浑身一颤,打了个寒噤,霎时已被此人带至滇王座下。华斓豹还未愣过神来,只听滇王道:“怎劳白太公动手!”

  华斓豹又是一惊,这白太公当年是名震七国的剑击大王,后随庄蹻西征,人们曾传说他早已死去。此人武功比华斓豹师父不知高多少倍。华斓豹正自惊惧,只听两旁文武大臣吼声如雷:“还不拜见滇王。”华斓豹慌忙双膝落地,趁磕头之时,偷窥身旁,哪还见白太公的影子。华斓豹连磕三个响头,才敢抬起头求道:“启禀滇王,在下乃秦朝骑郎将军,因奉秦皇之旨,捉拿叛匪,故此在二郎山被擒,我这里有秦皇给大王之旨!”满朝文武“嘘”地一声,似若蚊虫嗡嗡。华斓豹从怀中掏出御旨,双手奉上,龙生灵闪出,劈手就夺华斓豹手中御旨,被滇王挥手止住,龙生灵退回右首,众人一惊,各自忖道:“滇王从未亲手接过外来之物!”

  华斓豹心头一喜,潜劲至手,哪知滇王手未出,却有一股疾风扑到,夺了御旨。华斓豹只觉被人推了一下,上身往后一荡。这疾风之劲用得恰到好处,并未使华斓豹跌倒。华斓豹深感滇王武功深不可测,凝神一窥,只见滇王红颜如婴,丰姿秀态。他突然抬首环视众大臣说道:“众卿家,秦皇要我滇地归属于他管辖之内,众人意见如何?”

  满朝百官哄然,议论纷纷,沙松接过御旨看了半天,又递给大将军黄彪,黄彪看后,又传给龙生灵,龙生灵阅后,气愤难忍,双手呈给滇王,纳恒不由瞪了龙生灵一眼。龙生灵置之不理,愤然说道:“启禀滇王,今有此人擅入,虽为秦使,为何不先入滇宫,却搜山布阵,眼中岂还有我滇王陛下,依臣之见,立斩此人。”纳恒见滇王收回御旨,微笑不语,忙上前跪道:“启禀滇王,依臣之见,华斓豹虽未先礼后兵,但他乃秦皇骑郎将军,不可贸然处死。请滇王从长计议!”纳恒说完竟长跪不起,好象不放华斓豹,他是不会起身的。文武百官争吵起来,势成平局,滇王还是不语。

  华斓豹先是冷汗湿衣,后是一喜,内心好生感激这纳恒,但他心中没有底,手膝都颤抖起来,心中骂道:“你他妈的只要不杀老子,老子才不管你独不独立,老子要的是《秘传》!”他还耽心《秘传》是否被那异人劫走。他心头暗暗叫苦,此地怎么尽是高手异客。华斓豹多么渴望独眼魔头早日来到,忽听一人吼道:“滇王,依臣之见,华斓豹非斩不可!”

  原来是大将军黄彪,其声如雷,震得整座宫殿也嗡嗡直响,众官一惊,都知道大将军乃一介武夫,但他那至诚相好的丞相沙松可不是等闲之辈。滇王最信沙松之言,无论大事小事,沙松不先表态,滇王也拿不准。故此众大臣都惧沙松老谋深算。滇王笑颜一展,问道:“大将军言之有理,丞相沙翁所见如何?”滇王见沙松沉吟不语,故此追问,好让这智囊献计。

  沙松见滇王追问只好上前一步,颤巍巍的身子晃动几下,森然笑道:“滇王,这华斓豹虽违法入山捉人,也是他疏忽大意,但无死罪,更何况秦皇一直未对我用兵。华斓豹有错,也应看在他主人的面上,放他回去,也好少个劲敌,近来不少地方时时闹事,应三思而后行,望滇王自主!”沙松退回一步。文武百官顿时鸦雀无声,盯着滇王。纳恒心中却在骂沙松,他听出沙松在暗示滇王,放掉华斓豹,他纳恒就不会在秦皇面前得宠,这滇王之位还是可望难及。龙生灵心中也在骂沙松,他知道丞相如此一说,意在牵住秦皇,那滇闽之地从何谈独立之事。龙生灵正欲上前阻谏,但见滇王身后飘出一人,乃是甘池法师,龙生灵眉头一皱,知此人是滇王心腹,比沙松更得宠。

  甘池法师捕捉华斓豹后,又追至江边,眼睁睁地看着郦丘父女被一叶小舟劫往江心,他认出是水上飘龙飞,心中不由骂道:“这天杀得灵猴王捣什么鬼,明明把此人劫出二郎洞,怎么又被龙飞驾舟劫走!”心中好生纳闷。今日之事甘池法师本不想出面,只因这华斓豹一放,他想搜寻的《秘传》,更无头绪,他已得知那二郎洞中的两个夜行人就是郦丘父女。此时他抢上一步跪对滇王,滇王要他免礼。文武百官都非常厌恶这外夷番僧,只是碍着滇王面子,每每不好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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