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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两名伙计闻声端出茶食来,两名中尉立身接过,与老头寒暄一番,酒菜就上了一桌。老头知道这京都宦官定是为那两名死去的御使而来,正想发话刺探,那知刘腾先开了口:“今早见过两名御使没有?”老头一笑,搪塞道:“没有,没有!连那位客官和你们两位,总共才接待了三位。”老头意在告诉两名中尉,此地有陌生人,说话不方便。刘腾、何膳全不在意,因这是赵高设置的联络机关,与回到家里并无二样,只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郦娇,便畅饮起来。

  老头虽心急如焚,一见郦娇暗示他的眼神,便联想到那铁钳似的挟击,他只好把涌到喉头的话吞进肚中。

  何膳一把将老头按在木杌上,斟满一杯酒递过来,老头知这二人是赵高手下红人。若有些许闪失,他将死无葬身之地。老头只好持杯把盏,三人对酌起来。

  郦娇用罢膳食,正想立身出店,忽听刘腾说出二句话来,她连忙又坐了下来,手中握紧紫电剑柄。

  “这都尉飞铖狐也蛮厉害,连自己一师相承的师兄妹也欲加害!听说他师兄妹访他旧门,他却灌醉师兄,又骗其师妹……”何膳打断刘腾的话头,说道:“别说了,他老子骑郎将军,军爷格外器重。你我不必多言,一路上他糟踏了多少民间美女,谁敢过问。这小子也实在猖狂!不过不关你我的事,又何必多操闲心。”怀觥交错,酒香四溢,二人酒酣耳热。

  郦娇硬想窜过去,逼着刘腾把话说完。

  她真未想刭昔日的莲花已堕落如此地步,自己险些身受其害。那庆云师兄呢?郦娇握剑之手,已渗出汗来。刘腾显然醉了,头盔摇摇晃晃,酒杯也端不稳,继续发泄道:“这几天来。这小子一直派着两名御使,追击他师兄,杀人灭口,今早听说两名御使出了城门,不见踪迹。他师兄那柄八卦大刀功夫精深,不在飞钺狐之下,两名御使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老头的脸色煞是难看,生恐泄露两名御使死于这黑店之中,那就会满门抄斩,九族株连,忙向角落看去。只见郦娇紧握剑柄,横眉泠对。老头连忙吐了一下舌头,转过脸来,何膳却说开了,他心中好不焦急,这时若有差池,他俩已喝得烂醉如泥,如何拒敌。

  老头双掌一拍,唤出两名伙计。只听何膳说道:“听说他师妹功夫了不得,是楚国技击拳斗郦半天孙女。”“原来是天下第二剑郦半天之后,有飞钺狐好受的了!”刘腾惊讶地插道。何腾又接口说道:“据报郦半天之子独臂猿郦丘,隐居在渭泷湖,聚集了一伙反贼,声势浩大,凭着他手中《祖传兵法》,要举事造反,重竖楚旗。李斯已派兵围剿,被军爷阻回,任其泛滥,好成其大谋。华斓豹将军几次也未去成,耿耿于怀,但也无法逾越,他只想得那《祖传兵法》。”

  郦娇的心都要跳出来,不知是喜是忧。十几年来,除师父云中道人外,第一次听人说到自己父亲。她掩饰不住这股突来感情的冲动,背起包裹,就想出门。但见两名伙计,一人扶着一名中尉送往店内。老头见两名伙计已将刘腾,何膳扶进店内,转头向角落看去,哪还有郦娇身影。桌上放着酒钱,老头不知是福还是祸,竟呆住了。

  郦娇潜出店门,只见门口树前栓着两匹高头大马,她本想偷走一匹乘骑,但想到目标过大,会引火烧身,便放弃了盗马念头。但她不知上何处去寻庆云师兄。高兴之中夹杂着几分焦急。她还是奔上驿道。

  日头偏西,天近黄昏。驿道上无一个人影。突然一队秦军从驿道两旁纵出,围住郦娇,为首一人骑在马上,双手端着一支方天画戟,喝问道:“何人胆敢孤身独行,定是奸细,给我抓起来!“秦军围了上来。郦娇本想发作,抽剑拒捕,但眼下还未寻着师兄,怕误了大事。她只好忍气吞声,笑脸说道:“都是自家人,还用动手动脚!”

  秦军都愣住了,踌躇不前。马上那人也一怔,忙和言悦色问道:“公子何许人也?卑职奉命,还望包涵。”方天画戟颤抖了几下。郦娇抬头一看。见此人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她后侮先该换件秦军服饰,也不会惹出这个麻烦。此时她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去,回头朝后一指,口中说道:“酒店掌柜要我进京报信,事关都尉华海川之事。”秦军一听华海川,慌乱向后退去。马上军官虽不想善罢干休,但惧怕赵高,只好放行。他方天画戟一扬,心中想道:“这小子若是说假话,进得城也出不了城,出了城,也逃不过我手心!”

  郦娇昂头甩袖扬长而去,行至不远,一队巡逻武士迎面走来,持枪荷戟,好不威风。郦娇后退一步,想转身回走,一匹快马已越过巡逻队,在郦娇面前勒马而立,后面又卷起一阵风尘。数十匹马涌上前来,均是护卫装束,勒马立于一旁。

  郦娇心头不由一怔,差点喊出声来。原来立于马上之人,竟是白马楼拜见过的四师叔神猿手白一尊。

  原来白一尊也随华斓豹投了赵高,因他贪色心残,青云直上,先是中尉,统管京都禁兵,近又升为剌史,往来京郊几县巡察,连都尉郡守都惧他这巡察使,他听说飞钺狐师兄来京,华海川隐去了师妹郦娇,未告诉他,生恐其先染指。故而巡察官亲征出马,要捉住这云中道人大弟子,以雪白马楼之耻。虽事隔十几年,但郦娇还是认出他来,只不过比先前白胖了许多但那贪色的相貌丝毫未变,郦娇正想拔剑,但见白一尊挥起马鞭,对赶上来的巡逻武士命令道:“抓起来,关进城堡,我回头处置!”一声鞭响,马队护卫随白一尊奔去。

  郦娇一时之间不便动手拔剑,早被巡逻队武士枪戟围住,郦娇索性随这群巡逻武士而去,想乘机换身秦军打扮。

  走不多远,已近城门,郦娇被关进一座石砌城堡。城堡四周五步一岗、四步一哨,气氛森严,如临大敌。城堡之内分出两间窄房,郦娇被推进其中一间,房内光线阴暗,空气潮湿,气味难闻。郦娇差点呕吐起来,她凝神调气,才抵住这股怪味。此时已是薄暮时分,若是闹动起来,牵动京都官军,不但寻不着庆云师兄,且无法脱身,郦娇身不由已,只好见机行事。

  她出山以来,历遭劫难,此时方想起野道临别赠言:“身经百战!”不由倍觉亲切。她蹲在角落,手中紧握着紫电剑柄,恍恍惚惚似乎睡着了。朦胧之中,只见一本大书由远而近。扉页上写着四个火红大字:《祖传兵法》字还滴着血,父亲郦丘满脸血迹,容貌难见,紧握着女儿郦娇之手。师兄庆云却站在远处,一柄八卦大刀寒光闪闪,飞奔而来,那刀尖上挂着莲花首级,那首级贪婪地睁着一对眼睛,郦娇惊叫一声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郦娇心头一炸,此梦凶多吉少,难道说有什么不幸等着自己。她睁眼四顾,漆黑一团。

  郦娇抽出紫电宝剑,一道寒光划亮牢房,她再也顾不得这些,立身而起,就要破门而出。却听见一阵脚步声走来,在门外停住。房门“喀吱”一响,闪进一束亮光,钻进一个人来,一手持着燃烛,一手端着碗粗莱淡饭,原来是个牢卒。郦娇一剑疾出,紫电宝剑挟着风啸,又半途收回,她不愿平白无辜伤其性命。

  郦娇左手二指如铁钳挟住来人咽喉。此人喊也来不及喊一下,就如一团烂泥倒下,她松开二指,拾起那支熄烛,闪出房门。迎面又走来两名牢卒,显然已发现郦娇。郦娇疾步迎上,两名牢卒刚刚伸出燃烛,想看个明白,郦娇挥手疾扬,两名牢卒均被点中哑穴,呆立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郦娇从他俩身旁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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