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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吴彩云终究是位饱经沧桑,皈依佛门之人,仅仅说了几句挽留的话,并不坚持!

  她送他走出了觉来庵!

  她在庵门口感喟地道:“今日一见,正是佛门所谓的有缘,从今之后,佛门云程路远,再想见面,要得看我佛的慈悲了。”

  麒儿一听语音,心说:“伯母语气决绝,她难道不愿见我?”

  蓦地心中一动,暗道:“夫死家难,伯母伤心至极,无怪地将人生看淡,意志消沉了!”

  他匍匐于地道:“伯母千万不要这样讲,一待我麒儿查明父亲死难,定然奉养伯母终老……伯母,我麒儿已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了,您……您就算是我的亲娘!”

  吴彩云急忙将麒儿扶起,心中激动万分的道:“怎敢当!怎敢当!”

  说着擦了擦眼角泪痕,突然脸色无比庄重地道:“自从你郑伯父死后,我已万念俱灰,唯今一大心事,只是小苹与你了。”

  麒儿听出她说话含意,讪讪地道:“我……我会照顾小苹的。”

  吴彩云道:“这点我相信,总之,小苹交给你了。”

  说罢,欲语还无,凄然地笑道:“孩子,走吧,我不留你了!”

  最后一句话她已背过身去,她不能叫麒儿行前增加一份心事,人非圣贤,谁能作到无我之境?

  她悄然地转返庵院了!

  麒儿呆了半晌,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吴彩云当下的心情呢?

  满怀悲愤的麒儿,又然踏上了行途。

  行不到五里,耳边霍的又响起那位神龙难见首尾的高僧传音:“小施主,君山之行,切记我佛‘度恶即扬善’之旨,不可乱造杀孽!”

  麒儿经过三次示警,犹未见人,忍不住大叫道:“和尚伯伯您究竟是谁呀?在那里呀?”

  那传音继续说道:“如想冒充‘鬼医’巫信,岂但面罩要像,就是衣着也要像啊!”

  麒儿赫的打个冷噤,心说:“有理。”

  同时脑中飞快一转,忖道:“这位和尚伯伯敢情跟在人家身后哩,不然,甚么事为何瞒不了他?”

  麒儿竚立山巅,望着洞庭湖的滚滚水涛,心情起伏不定,他迷惘了,他脑子里盘旋着那位高僧!

  他的武功无法想象了!

  他对我麒儿如此关心,又不愿见面,为的是什么呀?

  ***

  “端午节”在岳阳,正是个龙舟竞放,歌舞笙喧的节日。

  可是今年不同了!

  偌大的洞庭湖上,别说没有只龙舟,连个打鱼小船也没有了。

  自从“阎王城”城主窃据君山之后,已将洞庭湖所有船只,囊归己有,是以在佳节临迩,洞庭湖显得空荡荡的,就连岳阳城也因而影响得不大热闹了。

  时正午牌!

  艳阳如火!

  一位身着黄麻衣,一脸生意经的胖脸老头,正徜徉于洞庭湖畔,时而深思,时而仰天一叹!

  他沿着洞庭湖走了片刻,忽然停身自语道:“麒儿呀,你难道插翅飞过洞庭湖?”

  无疑,这位胖老头就是乔装改扮的麒儿了。

  他出神的望着湖面荡起的浪花,水声汩汩,但所有港湾内连个舢板也无,远远篷帆点点,虽有快舟一二,可望而不可及,又徒呼奈何?

  正在进退两难,想不到一个好主意时,忽然背后一阵脚步声,像是不少人似的。

  转身一望,只见十几名老少不等的叫花子,陪同位身材高大的老人,沿着湖畔,向正北而去。

  他心中一动,忖道:“要饭的莫非是‘穷家帮’?那高大老人的背影为何似曾相识呀?”

  他好奇心起,跟上了两步,却听为首的两老人说道:“钱帮主,柳荫塘不远了。”

  “度大哥,绕过一个港湾就到了。”

  “那里准有人接待!”

  “小弟接到‘阎王城’城主请帖,指明在那里联络,相信不会错的。”

  麒儿一辨语音,心中狂喜,原来一位是“穷家帮”帮主“富丐”钱铎,另一位却是“枫叶庄”庄主“良心秤”度量公了。

  他将面罩一拉,急跑两步道:“我是麒儿呀!”

  众人勾首一望,无不惊喜,尤其“良心秤”度量公别有隐衷,更加欣喜万分的道:“小兄弟,你果然离开追命道了!”

  麒儿联想“香罗帕”一事,也不胜感慨,盼道:“度伯伯,自从……”

  “富丐”钱铎急忙使个眼色道:“柳荫塘到了!”

  说话之间,只见面前一湾泓水,柳林环绕,赫的,有大小船三十余只,半隐半现于绿丛中。

  一位彪形大汉迎了上来道:“当家的们,是应邀而来,还是慕名而来?”

  “富丐”钱铎将请帖交予那人之后道:“本帮主是贵城主请来的,其他人乃本帮主邀来的,都是想瞻仰下贵城主的‘煮酒大会’。”

  彪形大汉恭恭敬敬,双手一拱道:“原来是‘穷家帮’的帮主侠驾到了,恕小子失礼了。”

  说罢,吩咐手下,解开一条有着明暗二舱的梭形快艇,说道:“请各位早些上船,免得误了‘酉’牌时敝城城主的接风大宴。”

  “富丐”钱铎点了点头,乃率同一行人走上了梭形快艇,登时一名舟子扯起风帆,一拢后舵,那快舵“伊呀”声起,已向湖中漂去。

  帆鼓风急,势若奔马,梭形快艇真也名符其实,转眼间已离开湖岸三里开外了。

  “良心秤”度量公因有事要问麒儿,选在明舱中坐下,明舱在船首,离舵位较远,不虑舟手听到。

  其他人由“富丐”钱铎率领,坐于暗舱,同时监视着操舟之人。

  此时船行甚急,水中却平朗如镜,太阳若金轮耀着湖水,千里放扁舟,满天白鹭飞,船上人在此诗情画意的湖光山色中,也不由得陶醉了。

  这当儿,“良心秤”度量公已与麒儿促膝相谈了。

  “小哥,枫叶庄一别,因小老儿伤未痊愈,未能将‘香罗帕’用途说出,不知见到笑姑没有?”

  麒儿忖道:“听口气他似乎知道我见过笑姑了。”忙道:“见过了!”

  “良心秤”度量公插口接道:“想来小哥往‘追命道’必经‘百花谷’时,因香罗帕才结识笑姑的。”

  麒儿想到笑姑为他受伤一节,不胜凄往的长叹口气,乃将误入百花谷以及差些被百花娘暗害等事,详细道出。

  “良心秤”度量公突然老泪纵横地道:“这样说就与小老儿的预料差不多了。”

  麒儿赫的一楞道:“伯伯何出此言?你……”

  “因为我偷偷探了下百花堡!”

  “伯伯去了百花堡?”

  “由堡中壮丁口中得知,笑姑已被百花娘囚禁起来了。”

  “是我麒儿害了她了,我本知装伤瞒不过百花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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