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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麒儿强把声音压低道:“但望苹姑娘早日回到令堂的身旁,江湖险诈,绝非你一个人可以行走的。”

  小苹见“麒儿”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感动地道:“按说我小苹应听伯伯的话,可是人家不死心呀!”

  麒儿呐呐地道:“姑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小苹哽咽地道:“因为有个叫‘麒儿’的坏人杀了我爹。”

  “麒儿?”麒儿心头一阵狂跳,幸亏戴有面罩,看不出表情,借着一声干咳,掩饰了几已哭出的声音,续道:“俺不问你与他因何成仇,只问你打得过他吗?”

  “他有了‘千佛手’后,人家差远了。”

  “那你不是送死吗?”

  “他不敢杀我!”

  “为什么?”

  “他……”小苹说到了伤心处,积压已久的情感骤然发泄了起来,伏在麒儿的身上,放声大哭不止。

  麒儿也在流泪,只是他的泪却在那精工巧制的面罩内流不出来罢了。

  半晌,小苹说道:“伯伯,说起来令人难过,不说好了,总之,我不杀他,就叫他杀我好了!”

  女孩儿天性的自尊,使她没有说出真心话,如果她真能对着假“鬼医”巫信陈明先找“穷神爷”探明麒儿是否被人冤枉,则麒儿会毫不考虑的和她见面了。

  因而,一错再错,错中生错,这双偏受命运捉弄的小儿女,势必又几经“惊涛险浪”了。

  终于,小苹在依依不舍中,洒泪而别了。

  她的俏影消失了!

  麒儿却颓然的坐在山坡上,一时间,天在转,地在旋,他几乎晕厥过去。

  不知经过多久,他才使杂乱的情绪归于安宁,当他情感已能由理智克服时,一个天大的问题霍然应念而生。

  “不好!”他猛的一跃二丈,向着山坡电驰而去。

  同时口中连连急呼:“小苹,小苹……”

  麒儿一面高呼看“小苹”,一面疾行如飞!

  他由子夜跑到了清晨,又由清晨驰至了晌午,但伊人已渺,只有面对着峭山压迭幛,和那没有感情的阴霾天空,默默地流泪了!

  他何以出尔反尔!

  他为什么穷追小苹不舍呢?

  敢情麒儿想起了天大的问题,正是由那付假面罩而起!

  “小苹必定认为自己是‘鬼医’巫信了!”他想。

  “日后一旦与真的‘鬼医’巫信碰头,后果怎堪设想?”思念及此,麒儿捶胸顿足,近似疯狂的连喊道:“小苹必然把‘鬼医’巫信当成恩人了!”

  “小苹天真无邪,不要‘鬼医’巫信问话,她就会躺在那魔头的怀里,一字不遗的说出。”

  “‘鬼医’巫信知道是怎的回事了!”

  “‘鬼医’巫信老谋深算,也会推知我麒儿与小苹的关系了!”

  “果尔,‘鬼医’巫信可挟制着小苹为所欲为,他可令我死,更可令我作伤天害理的事,他……”

  麒儿自言至此,惨呼一声,拔腿起飞,只是云锁青峰,山道凄迷,那里还有小苹的影子。

  他痛心疾首,沉吟良久,喃喃的道:“小苹,但愿不要碰到‘鬼医’巫信。”

  他再次起身,奔向了“棋盘谷”的回程。

  他沉重的脚步声,正如他的心声一样,宛似负了块千斤的重物!

  他走着,走着,新的问题又来了!

  他忽然由胁下取出鹿囊,打开之后,赫然入目者:有“藏真洞”里女裸像珠冠上的“千年犀角珠”,还有在“飞濂”洞内知机子神案前的“崆峒令符”。

  这两样东西是他出生入死得来的。

  这两样东西曾使他经历了多少险恶,饱尝了人间多少辛酸。

  他默然了良久,又将一粒光气十足的扇坠儿托在掌中,观物思人,他想起坠儿赠扇坠的一幕!

  他擦了擦模糊的泪痕,坠儿的清新面容,冷艳娇姿宛似在眼前活跃着。

  急忙正了正神,叹道:“她固然有两次救命之恩,待我甚好,可是我有了小苹呀!”

  十六岁的麒儿显然成熟许多,对男女间事,不像一年前什么都不懂了。

  又而望了望桑姥姥生前转赠的“金剑环”。

  “金剑环”变相夺去了桑姥姥的命!

  “金剑环”乃是仇人“中原神剑”严子和之物,偏偏,严美芸姐姐又是仇人之女。

  他不禁惨然一叹,至性的人,如何叫他忘掉严美芸的似水柔情呢?

  最后,他取出了当下“问题”之物,是一封没有姓名的白色信笺!

  信笺是姓徐的“棺中人”郑重嘱托的。

  姓徐的“棺中人”曾于“天丧门”门主凌晖的“幽冥”宫中恳切交待:说是一月后方可打开!

  而今算来是四个多月了。

  逾时三月,岂不误了有输血传功,有恩于己的“棺中人”大事吗?

  这也怪不得麒儿,他决料不到事态演变,会被苏恨公制了穴道,活活的困了四月之久!

  他自言自语的道:“麒儿呀,如果信内写的话要在三月之前完成,看你有何面目再见徐家大叔!”

  急忙将信笺打开,不料笺内套笺,有个较小的信封在内,那小信封封面上写的是:“设法访交‘铁胆银镖’郑堃暨‘芙蓉仙子’吴彩云兄嫂亲启……‘徐钧’拜呈。”

  麒儿看罢一楞,作梦也料不到!──这封信竟是交给郑家伯父伯母的,那“棺中人”徐钧在棺中十数寒暑,珍藏此书,绝不会率尔给予不相干的人,可见他与郑家伯父母关系非浅了。

  由而联想到自己的家世,父母至今仍是个谜,而能揭穿这谜的人,当今之世,郑伯父已死,除郑伯母没有第二人了。

  那徐钧与自己恰巧同姓?

  那徐钧又与郑家交非泛泛!

  难道说──?

  他不敢深想了,但又不能不想,一连串的问号在脑海浮腾着,麒儿本能的认为徐钧可能就是生身之父了。

  尤其徐钧输血传功时曾表示过,如果血液不同,碍难着手的话。

  世上舍亲父子有几个血型相同的?

  而况与他初见面时,似曾相识!

  进而联想到了女山主!

  再而忆及郑伯母叫小苹转告的话──“杀死爹爹有母亲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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