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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麒儿合泪催问再三,只见神医向善面如铁金,口角发青,已然不能言语了。

  他强忍住眼泪,附耳说道:“伯伯,只要麒儿命不该死,麒儿发誓要救伯伯的!”说罢将心一横,离开了石室,乃沿着甬道数在右侧第十个石门处。

  他转动石门兽头机关,石门开后,触目凄凉,这间石室却大的异常,足有二十丈开外,纵横排列,尽是七尺桐棺。

  人甫进内,但觉阴风惨惨,鬼火荧荧,那石洞垂下的石乳,也冒着蓝荧荧的碧火,更形恐怖。

  麒儿捏了把冷汗,心里忖道:“棺中人,棺中人!到底那一口棺木内有活人呀?”

  忽然门外传来灯光,跟着有人阴沉地道:“入我天丧门者有死无生,小小娃儿除非真有钻天入地之能,不然,决逃不出本门主的‘幽冥’宫,嵘喋砾……”一阵刺耳的枭笑,在地府幽道,余音回荡不绝,宛似鬼哭神号。

  麒儿大惊失色,暗道:“不好了,天丧门门主追来了。”

  忽然一口棺木“轧”的声棺盖自开,麒儿战兢兢举目一望,只见棺中“哗啦”起处,一位披枷带锁,面如白纸的中年书生人物,已然站立棺中。

  麒儿虽明知此人就是棺中人,但他在这充满了咻咻鬼气,丛丛棺木的石室中,犹且冷汗直流,吓得连连后退。

  棺中人突发冷笑道:“娃儿,如想活命,快入此棺。”

  麒儿壮了壮胆道:“进棺材还有活吗?”

  棺中人道:“棺中自有岁月,只看你我是否有缘。”

  麒儿心中甫动,天丧门门主凌晖的声音又然传到:“四大护法,随本门主往第十石室搜查。”

  麒儿知道魔头们快进石室了,人一急,也不顾是福是祸,急跑数步,跳入桐棺。

  那棺中人跟着将棺口复合,麒儿这才看出棺内有一缝隙,可展观外厢变化,棺中呆着两人仍然有活动之地。

  棺中人忽然念念有词道:“此棺误我十年春,只为情缘苟凡尘,卅载风流南柯梦,苦待有缘证痴人。”

  话音凄凉,词意缠绵,麒儿心头一酸,不由侧脸偎身望去。

  谁知四目相投,麒儿立感棺中人的眼光,有无比的温暖,也有无比的熟悉。

  再一打量棺中人的容貌,虽是白如腊纸,但依稀面貌,好似在那里见过,不觉将刚才恐惧的心理,骤而消除,更对棺中人产生了种说不出的孺慕之思。

  这时棺中缝隙,倏的一亮,麒儿心说:“魔头们来了!”

  本能地把小脸贴着棺口,向外望去,果见天丧门门主凌晖戴着面具,率同四位上了年纪的人,到了石室。

  那四位上了年纪的人有一名正是鬼医巫信,其他的并不认识,忖知可能是魔头方才所说的四大护法了。

  天丧门门主凌晖目光透过面罩,愈发阴险凌厉,寒芒电扫片刻,仰天哈哈笑道:“怪了,娃儿敢是真的上了天?”

  鬼医巫信恭身说道:“门主,何不打开棺木一看?”

  天丧门门主凌晖道:“小小娃儿,天胆也不敢往棺木里藏身的。”

  鬼医巫信道:“那麒儿非比常人,门主宁可信其有,决不可信其无!”

  天丧门门主凌晖沉吟地道:“这一来本门主又要花去不少心血了。”

  麒儿在棺中一面着急,一面惊疑,魔头为何打开棺木要花去许多心血?

  他见“鬼医”巫信向身旁另一棺木走去,有顷,那个棺木揭开了,棺盖一盖,一股黄色药香过后,赫的由棺中坐起一人。

  麒儿一打量吓得汗毛直立,只见棺中坐的那人,头戴麻冠,身着皂袍,脸上了无人色,一双蓝潜潜的眸子,动也不动,宛似一具躯体上,镌着两颗失去光明的蓝色珠子。

  这时“鬼医”巫信向棺中一望,迅急的出手一点那人“眉心”穴,那似人似鬼的怪物又然躺在棺里了。

  麒儿大感骇异,心忖:“是僵尸吗?”

  忽闻棺中人在耳边,低声说道:“天丧门门主凌晖伤天害理,另有阴谋,此幽冥宫中少说有一百名以上‘药人’。”

  麒儿更感愕然,本想问一问“药人”又是甚么人,说也奇怪,几次张口,竟而无声,不禁急得满头大汗。

  棺中人续道:“不要惊惶,你自入棺之后,我用拂穴手法点了你‘哑’穴,怕你一时惊奇,出声误事!”

  麒儿恍然忖道:“原来如此呀!”

  棺中人似是看出他心意,又道:“天丧门门主凌晖处心积虑,图霸武林,是以近年来,以黑巾蒙面作案,捉来逾百的武林高手,然后令他等食过‘丧心丸’,以棺为家,再在棺中贮藏增加功力的各种灵丹仙药,其目的无非令这干中毒已深,心智丧失的武林道士,在未来的武林争霸中替他卖命。”

  麒儿暗道:“凌晖的倒行逆施,视人命如草芥,可见爹爹之死,魔头定然有份了。”

  转念间,“鬼医”巫信等人又验过了数口棺木,依然找不到麒儿踪影,天丧门门主凌晖似是不耐的道:“幽冥宫内大小暗室百余栋,不一定就藏在此地。”

  “鬼医”巫信道:“第十栋石室石门自闭,显然是那娃儿到过此处的证明。”

  天丧门门主凌晖冷笑声道:“娃儿既知启门之法,倘他来个虚实并用,我们不是上当不觉吗?”

  “门主的意思?”

  “很明显,娃儿到了他处,却故意的不将此门关住。”

  “门主既然将大部的棺木都已验过,何不把姓徐的棺木也打开验上一验,免得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这事可要惯重考虑了。”

  天丧门门主说罢,沉吟良久又道:“巫信,你知本门主何独对姓徐的棺木如此慎重?”

  巫信躬身道:“门下不知。”

  凌晖目光倏然电闪道:“棺中之人,正是山主之人,山主已于日前飞鸽传书,说这两日内要察看此人,我等为防万一,怎不小心从事。”

  巫信唯唯诺诺地道:“即使山主真的前来,也不在乎开棺的一剎那间呀?”

  凌晖冷笑声道:“可知姓徐的并未死去吗?”

  “知道。”

  “可知姓徐的功力犹然存在吗?”

  “曾听门主说过。”

  “倘棺盖一开,犯了那姓徐的忌讳,跟本门主大拼起来,可料到后果如何。”

  “姓徐的决不是门主对手。”

  “诚然!但百合之内,难见分晓,那时山主一到,岂不有违他的令谕,则本门主亦难交待了,何况……”

  他语音未断,余音犹存,恰于这当口,甬道内传来急如密珠般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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