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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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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枚方形玉牌,钱币般大小,白如凝脂,细腻温润,牌面精雕细刻着,八道龙纹,正中则用小篆镌着“洗心”二字。 李慕白道:“柳前辈想必一定识得此物。” 天外来客虽未回头,却似背后长了眼睛,脱口道:“洗心玉。” 李慕白道:“不错,正是洗心玉。” 天外来客默然,半晌,才叹口气道:“原来你就是小馨的儿子。”他的声音变得非常摇远,似乎已经回到了过去。 李慕白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满湖碧水,淡淡道:“当年,前辈将此玉牌赠人之时,曾经允诺,他日如果再见持牌之人,若是朋友,则助其一臂之力,若是敌人,则对其网开一面,不知前辈是否还记得?” 天外来客喟然道:“记得。” 李慕白微微一笑:“记得就好。” 天外来客冷冷道:“你不是我的朋友。” 李慕白笑道:“那你至少应该对我网开一面。” 天外来客沉默片刻,淡淡道:“你走吧。” 李慕白突然发觉四周的气劲顷刻间已是杳然消散,他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猛然间,天外来客右手一拨,鱼杆再次疾速挥起,却见一尾青花鱼从水中跃起,挟着一股大力向着李慕白当头甩去。 李慕白大惊,右掌向空中拍出,脱口道:“前辈你!” 募地,天外来客右手手腕一抖,那尾青花鱼已是骤然脱钩,金钩一兜一扯,已将李慕白左手的玉牌夺了回去。又见他左手一抛一招,那只鱼篓在空中转了一个弧圈,已将那条被李慕白拍落的青花鱼收入其中。 李慕白一呆,怔怔地望着“天外来客”的背影。 天外来客悠悠道:“你放心,我决不食言,只是这面玉牌也该物归原主了。” 李慕白默然,稍后,他冷哼一声,道:“晚辈告辞。”转身离去。 李慕白已经走了,“天外来客”还是静静坐在湖边,他似乎又恢复了那份悠闲,那份恬静,沉浸在垂钓的意趣之中。 湖上划来一艘小船,它来得很快,激起的浪花却是很小,水声极轻。小船在湖面拉出一条白线,好像将一块光滑亮绿的缎子一剪为二。 划船的是一个驼背老头,正是絮飞斋老仆“南山客”柳春。 来到湖边,柳春的竹蒿在水中轻轻一点,那疾驶的小船便悠然而止。 柳春站在船头,望着天外来客,恭声道:“少爷,我来了。” 天外来客道:“来得好。”便接着专心垂钓。 柳春静静地立在船上,默默等候。 忽地,天外来客眉头一皱,微哼一声。柳春便觉面前掠过一丝寒意。 半晌,湖面有水泡泛起,天外来客轻笑一声,左手鱼篓掷出,轻飘飘地落在小船之上。他右手鱼杆一挑,鱼线疾收,便见一尾鲤鱼从水中跃出,一闪之间,没入船上鱼篓。 天外来客缓缓站起,随手将鱼杆在身侧一插,掀起头上草笠,轻轻抛在地上,然后徐徐解开胸前的绳结,将蓑衣慢慢抖落,露出一身蓝衫。 他是一个中年人,四十来岁,沉静端庄的脸庞由于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和太多的变故而增添了几分忧郁,几分无奈。他的腰间悬着一柄古铜色的无鞘长剑。剑身遍布星星点点暗绿色的铜锈,似是告诉人们,它来自遥远的年代。 他一转身间,面向西北侧的松林,淡淡道:“上官堂主,别来无恙。” 松林中响起一个声音:“柳老弟,二十年不见,还是那般威风,那样潇洒。” 松林中缓缓走出一人,只见他头戴宽大斗笠,遮住脸庞,一身黑衣,腰间系着一条紫色红带,带上挂着一柄狭长而奇长的宝剑,剑柄黝黑无光,似是缠着一条黑布,剑鞘乌黑发亮,淡淡的闪着奇异的光彩。 上官天,天下第二,大风堂堂主上官天。 树林中又走出三个人来,却是三个老者。 天外来客道:“原来‘断发’、‘红颜’、‘横眉’三位长老也来了,真是久违了。” 上官天笑道:“某家方才在树林之中,一睹柳老弟力挫当今四大青年高手之一的秦楼李公子,当真是风采依旧,令人敬佩。可惜,功亏一篑,柳老弟还是放走了李公子,想必是当年欠下的一笔风流债,今日不得不还吧。” 天外来客道:“过去之事,不提也罢。倒是上官堂主的‘玄阳策’更加无形无迹。比起往日精进了不少,真是可喜可贺。” 上官天道:“柳老弟该不是笑我方才暗施偷袭,有失身份吧。“ 天外来客淡淡道:“高手相争,何来明暗之分。上官堂主并未与李公子夹击柳某,已是非常看得起我了。” 上官天嘿嘿一笑,道:“柳老弟二十年不见,说话倒是变得越来越风趣了。” 天外来客道:“不敢当。” 站在天外来客身后的“南山客”柳春暗中一惊,猛的醒悟。暗想,原来刚才上官天隐身松林之中,已经以“玄阴策”与天外来客的气劲展开了一番较量。上官天乘水中鲤鱼咬钩,天外来客稍有分心,立刻以极冰极寒之气袭向天外来客。却被天外来客及时运劲化解。怪不得自己站立船头,似觉一股寒意在面前一掠而过。 上官天道:“柳老弟,那位李慕白无论剑法,还是内功,俱是不俗,比起你我当年,似是稍有胜出。这一回,你当真是放虎归山,可惜、可惜。” 天外来客道:“我不治他,自然有人治他,又何必急在一时。” 上官天道:“哦,你说得可是花开?” 天外来客道:“不错。” 上官天道:“依我看,花开的‘落英心法’和李慕白的‘画影剑法’难分伯仲,此二人若是相斗,孰胜孰败,全在于临战的心境、应变和用智,柳老弟对那位花公子的信心似乎也太大了一点。” 天外来客道:“须知邪不胜正,正则无畏,邪则有畏,无畏必胜有畏。” 上官天冷笑道:“江湖中人,多是出生入死,刀头舔血,闯刀山、下火海,何畏之有?” 天外来客道:“畏分有知之畏和无知之畏,有知之畏耳可闻目可睹。无知之畏则是深埋心神,看似无迹可寻,实则见于一言一行。” 上官天漠然道:“荒唐,这些都是所谓侠义之士的欺人之谈,不听也罢。” 天外来客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上官天问道:“你可知某家今日为何来此?” 天外来客道:“知道,其一,你想阻止我留住李慕白。” 上官天道:“哦,为什么?” 天外来客:“因为你好像很愿意看到秦楼与齐王府结盟,希望他们联手对付太子、燕王,甚至是皇帝。” 上官天道:“柳老弟果真是料事如神。那么,其二呢?” 天外来客道:“其二,你想找机会杀了我。” 此刻,天外来客身后的柳春和上官天身后的“断发”、“红颜”、“横眉”三人惊奇的看见,上官天的一身黑衣,似乎正被一种无形力量挤迫着,紧紧地裹贴住上官天身体。那顶斗笠似是不堪重压,发出吱吱地断裂声,不时有碎屑落下。而天外来客的那件蓝衫,则是无风自动,上面结了一层雪白的冰霜。 二人在谈笑之间正以各自的气劲和寒气互相较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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