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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老丐深知夏清芙习性,听她如此说,便哈哈笑道:“既不是你的门下,你可更得宽待他们一点。别拿人家的孩子立威呀。”

  夏清芙不觉失笑,还未答言,那两个孩子已经出来,都低着头,缓缓走到夏清芙座前。

  夏清芙淡淡说道:“你们今天虽然只是出手救人,不算犯过,可是擅自外出,也是妄为。你们记得徐仙子临走怎样说的?”

  那男女二童都不敢出声,一齐跪下。夏清芙又申斥了几句,那男童看她颜色稍霁,才低声道:“姑姑别生气。今后我再不带妹妹出去玩了。”

  老丐忍不住插嘴道:“你瞧,他们不是挺听话吗?得了,别让他们老跪在这儿,我来奉访,还有事和你请教呢。”

  夏清芙不觉失笑,便向两童道:“你们既然认错,我也不再责罚。快起来,见见金叶丐侠,刚才一直忙着治伤,你们连礼都没行过,人家还给你们说情,还不多叩几个头。”

  那女孩见夏清芙怒色已敛,笑嘻嘻拉着男孩起来,却又向夏清芙道:“姑姑别告诉徐姑姑,好不好?”

  夏清芙笑叱道:“还敢多说!像你们这样顽皮,正该让徐仙子早把你们带走好好管束。你们还不给丐侠行礼。”

  两童向老丐拜倒,老丐哈哈大笑,一手一个拉起来,问道:“你们看来是兄妹了,叫什么名字?”夏清芙代答道:“他们姓卫,男的叫卫芝,女的叫卫兰。我就叫他们阿芝阿兰。”

  老丐还想问这两个孩子的来历,夏清芙却用话岔开,命阿芝唤仆妇预备酒菜,款待远客。

  须臾酒菜备妥,夏清芙便邀丐侠在涧边一片草坪上席地而坐。那酒也是山中所酿,十分香醇,丐侠连饮数杯,望着云海迷离,山花灿烂,神意大觉爽畅。那阿芝阿兰兄妹却未来同吃,夏清芙着他们看着那卞姓汉子,等他醒转,便来报知。

  丐侠对这卫家兄妹十分喜爱,和夏清芙闲话了一会儿,便开口问道:“阿芝阿兰在你身边有多久了?”

  夏清芙昂头想了想道:“也有三年左右了。”又微叹道:“他们兄妹本是人家弃婴,父母也不知是何等样人,将他们弃在山东泰州城外。恰巧我有一位江湖友人路过当地,将他们收留起来,养到六岁,后来不幸遇上祸事。幸而我有一位忘年之交无意碰上,见他们根骨极好,便救他们出来。但因为自己不便抚养婴儿,便送他们到我这里。从此就由我抚养了。丐侠看他们是否还可造就?”

  老丐虽听夏清芙说“忘年交”,估量到那人必甚年轻,尚未十分在意,信口赞了几句。又问道:“我先前看他们身法步法都已颇有根底,想来是女侠亲传的了。”

  夏清芙摇头笑道:“我平生未收过弟子,他们年纪这样小,我更不耐烦教,不过那位朋友送他们来以后,曾传了一些口诀,让他们自己试练,所以连年来他们也小有所得。丐侠先前没留神他们的功夫路数是昆仑派传授吗?”

  老丐此来本是要探听昆仑徐霜盾的行踪,这时一听“昆仑派”三字,猛然间胸中雪亮,却仍然不动声色,哈哈一笑,又饮了一杯,答道:“我老花子年来越过越粗心,真没看出他们的路数来。依你这样说,那位送他们兄妹上黄山的朋友是昆仑人物了。”

  夏清芜点头道:“我这位忘年交真是旷世奇人,不仅在昆仑门下是超迈同辈,而且我平生所见的女子不少,决无一人能望其项背。说起这人,丐侠或许也听人提过,她姓徐名霜眉,是昆仑掌教赤阳子最得意的弟子。”

  老丐暗叫道:“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他表面滑稽玩世,行事却颇有分寸,这时听口气已知这次夏清芙女侠竟与昆仑徐霜眉是忘年好友,而且对她赞誉逾常,那能随便表明来意;当下只笑道:“这位徐霜眉,我倒听人说起过,只是无缘一见。夏女侠和她相识有多久了?”

  夏清芙道:“我是四年前与她相识,那时候她刚过二十岁,可是气宇高昂,已经令人心折,今年还见过她一次,本来她说有事到黔边走走,不久便来带这两个孩子到天台小住,不知怎的,至今还没来。”

  老丐听着又怦然心动,口里方要随意答两句话,夏清芙却咦了一声,侧望遥空喜道:“我们正说她,她就来了。”

  老丐大出意外,忙也向那边望去,此时天空净无云缕,只一弯缺月低悬,分明没有人影。老丐正觉奇怪,背后一阵脚步声,阿芝阿兰飞快跑来,也嚷道:“徐姑姑来了,徐姑姑来了。那不是她的鹦鹉?”

  老丐这时才留意到月影下一只小鸟正徐徐飞近,后面却仍是不见人影。

  转眼间那小鸟愈飞愈近,淡月之下已看得出是一只赤色鹦鹉,它飞到草坪上略一盘旋。便向夏清芙面前落下,夏清芙向鹦鹉足端瞥了一眼,便爽然失笑道:“我只当你主人已来,原来只是迫你送信。”那鹦鹉似解人意,口里咯咯叫了两声,竟十分像人语。

  老丐知道徐霜眉本人未来,便不担心弄出尴尬局面,当下看夏清芙从鹦鹉足上解下一条白绢,便问道:“徐霜眉可是命她的鹦鹉给你带了信来?”那阿芝阿兰也凑到面前去看那绢条。

  夏清芙持着绢条略看几眼,却笑道:“你们徐姑姑又有事要到苗疆一行。她要你们在这里安心再等她一两个月,才能带你们上天台山呢。”

  两个孩子都嘟起嘴,十分懊丧;老丐却暗暗变色。

  夏清芙未曾留意,自己进房去,过了一会儿拿着一张纸条出来,一给鹦鹉缚在腿上,笑道:“你快带回信去见你主人。”那鹦鹉低鸣一声,便徐徐飞去。

  这里夏清芙还和金叶丐闲谈,那如老丐心里十分优急;想着徐霜眉既说到苗疆有事,不消说必是去助她师弟妹寻仇;这样一来,只怕白鹤此去未必顺手了。

  老丐猜想得不错,徐霜眉一入苗疆,顿使卧云道长一片好意付诸流水,而且还生出许多事故,这是后话。

  且说方灵洁当日从碧云庄后峭壁下救了兄弟方龙竹,自忖孤掌难鸣,又急于要为兄弟治伤,不再停留,便乘着敌方也在救人时,匆匆挟了龙竹向荒山中走去;转瞬天色大明。灵洁计算离碧云庄至少也已经是好几十里,便拣了一块山石坐下稍歇,一面再详看龙竹伤痕。

  龙竹与裴敬亭恶斗时,虽然仗着六阳手玄功,占了上风,但毕竟自己功力尚浅,筋骨已被震伤,加上孙天夷的烈火珠一发,腰背一带烧得青紫片片,自己一路在灵洁臂弯中极力调顺真气,总仍是浑身酸痛无力,更不敢出声再耗真气。这时被灵洁放在一个大石上,方徐徐张开眼睛。灵洁俯身问道:“你的火伤怎样?身上还有别的伤没有?”说着便轻轻揭开龙竹衣衫。龙竹却摇头低声道:“火伤不打紧,只是我先前和那姓裴的对掌,似乎受了内伤。全身骨节都像要迸散一样,你快把固魄丹给我服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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