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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他回忆了一会,脸上浮现英雄的傲色,道:“我一连立下了三个功劳,总龙头爷慧眼看中,烙印这一道疤痕,那时龙头爷特意将司责全帮财务的职位让给我。于是,我感激龙头爷提拔的大恩,当夜暗自发誓,只要此身在世间,立意为龙头效命到底。不久龙头爷去逝了,我伤心之余,决意拥护后主接龙头职位,正值后主飞黄腾达,傲啸江湖的时候。不想十年前,他竟神秘地失踪了,从此我们太湖帮逐渐没落,到如今为止,只剩下一层空壳子。所以,孩子你忍耐一点,我们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

  小圈圈又惊又怒,眼见就要被烙上一道疤痕,就在这个时候,一条身影,比苍鹰还快,一掠五、六丈,飞纵而至,身在半空,先是一声大喝:“狗贼胆子真大,打主意竟打到老夫头上来了,老夫倒要看看,是何等三头六臂人物?”

  喝声才停,一个五短身材,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落到火堆旁边,目光炯炯地瞪着铁公鸡。众人哄然出声,一时拔剑抽刀之声纷纷不绝。铁公鸡怔了怔,手臂一挥,喝道:“且慢动手!”

  又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东方老爷,失敬,失敬!”

  小圈圈看清来人,喜得大喊一声“爹爹”,挥脱铁公鸡手掌,投入他爹爹怀中。殷员外慈爱地抚摸他的头发道:“小圈圈,他们伤害了你么?”

  小圈圈努着嘴道:“他们要用烧红的铁条,烙我的手臂。”

  闻言,殷员外怒容满面,冷笑道:“铁公鸡,老夫的儿子,你也有意加害么?”

  铁公鸡尴尬地笑了笑道:“抱歉得很,在下实在不知,冒犯之处,尚望海涵。”说着抱拳一礼。

  殷员外冷冷笑道:“铁公鸡,你当真不晓得,或是存心如此?须知老夫虽退出江湖已久,但也不容许有人猖狂到老夫头上。”

  铁公鸡微感不悦地干笑道:“东方先生有意责难,在下实在无言以对,总之事情有明白的一天,东方先生,你说是不是?”

  殷员外不屑地说道:“好吧,念你从未冒犯老夫,这次暂且饶过,下次再有这种情形,别怪老夫心黑手辣!”

  铁公鸡脸色红透耳根,既尴尬又狼狈,他似乎对殷员外甚为忌惮,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老羞成怒,只有硬着头皮道:“东方先生未免太咄咄逼人,在下只有讨教几招了。”

  殷员外长笑一声,不屑地道:“算了,你也配与老夫交手?如非老夫退隐江湖,你这简直是自讨苦吃。”

  铁公鸡气得脸色变青,指着殷员外喝道:“好,好,东方先生,给你三分情面不留人,谢某拼了一死,亦要跟东方先生翻翻旧帐了!”

  “旧帐!”殷员外一怔喝道:“什么旧帐?”

  铁公鸡狂笑道:“老实说,东方先生,谢某早巳怀疑你与本帮帮主神秘失踪有关。哈哈,看在东方先生成名人物面上,不好意思纠众明查,哈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东方先生你说对吗?”

  殷员外脸色大变,忽地大喝一声,击出两掌。

  掌风嗖然,灰尘沙石,激荡而起,小圈圈暗吃一惊,心想爹爹本事如此之大,肯教自己就好了。铁公鸡急不遐择,匆匆推出两掌,尚未交接之时,就撤身退后一丈,殷员外趁此踏进一步,左右开弓,又是凌厉两掌,看威势,比上次所发的还要来得凶猛。

  铁公鸡神色凄淡,厉声道:“东方狮,久闻你心黑手辣,果然不出所料,哈哈,谢某死不瞑目!”舞起呼呼掌风,不退反进,咬紧牙关与殷员外作近距离的拼斗。但见衣衫飘飘,两条影子忽上忽下,简直看不出哪一个是铁公鸡,哪一个是东方狮。

  小圈圈听闻铁公鸡称呼爹爹东方狮,心中着实吃了一惊,想想居住荒山时妈妈所讲的故事,更是冷汗直流,四下一瞧无人注意,悄悄地挪动脚步,朝一处黑黝黝的荒草密林里奔去,再也不敢回家了。

  远远他还听见铁色鸡怒声喝叱:“东方狮,铁府大将军神秘失踪一定是你干的好事,哈哈,帮主雄才大略,武功盖世,除了你们四人勾结暗算之外,还有谁能使他毫无声息地失踪?哈哈,兄弟们,报仇时候到了,上啊!”

  接着兵刃交鸣,响声纷起不绝,东方狮怒喝连连,声如雷鸣:“铁公鸡,敢侮凌老夫,今天叫你们全部毙命掌下!”

  小圈圈暗想:“奇怪,铁府大将军不是那幅画像中的人么,瞧他相貌不凡,威武已极,怎么变成太湖帮帮主,他不是身任朝廷的大将军?”

  树枝勾裂了他的衣衫,怪石划破了他的皮肉,然而,他一点都没感觉,只全神地想着那神秘人物铁府大将军,他想:“他一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多少人为他失踪而猜疑,怀念,厮杀,拼斗!”

  这夜,他又回复了从前流浪的日子,睡在露天的树林里,冰凉的露水,在他脸颊布满了一片银色水珠。他想来想去,使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妈妈,他负气地离开了她,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如今他又极度地怀念她,想重回到她的身边。

  无所成就,一无所长,这两个问题,使他极端苦恼,也是他回去的障碍。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每当他想起回家的念头,就仿佛看见妈妈带着讥笑的脸色望着他,于是,他又不想回去了。

  每夜他常常自个说了许多怀念妈妈的话,忧悒地睡着了。

  梦乡,只有他妈妈含笑的脸孔,那才是他快乐的小天地。

  旭日东升,他又为了三餐忙碌,这次,他却不敢大摇大摆地晃过马路,他偷偷摸摸,东张西望,像一只老鼠。

  过路人看清他的脸孔,都吃惊地顿住脚步,因为他的身份是锦衣城首屈一指的富豪——殷员外唯一的儿子。

  他离开了锦衣城,经过三天的步行,到达了岳人城。疲乏、困倦使他渐渐减慢走路的速度,最后,他喘了几口气,倚在一棵古树上。

  忽然,一条熟悉的背影映进眼帘,这一瞬间,他的呼吸几乎停止,那是一个衣着白衫,体态轻盈的女人。

  “妈妈!”他轻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使得他奔跑如飞,扑过去抱住妈妈的腰身,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妈妈。

  妈妈吃了一惊,美丽的脸上忽然一板,一手将他推出老远,骂道:“哪里来的野孩胡乱抱人?”

  小圈圈流着至情的眼泪,扑过去道:“妈妈是我啊,是小圈圈啊,难道你还生气,不理小圈圈了?”

  妈妈怔了一怔,仔细地打量他,见他面如满月,眸如朗星,虽然面颊上布满了许多灰尘,但轮廓各方面都神骏丰朗,比起别的孩子确有不同之处。

  她心肠一软,怜爱地道:“孩子,我是你妈妈?”

  小圈圈仰起头,摇着她的身体,奇愤地问道:“妈妈生气了,不要小圈圈了?”

  妈妈目光一转,取出一条手绢,拭去他脸上灰尘,柔声道:“小圈圈,妈妈怎会不要,是跟你开一个玩笑罢了。走,我们回去。”

  小圈圈怔道:“回哪里去?”

  妈妈笑道:“家呀!”

  小圈圈若有所思,道:“妈妈,您搬家了,怎么不住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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