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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南星元心中又是一奇,刚才分明是她应的话,他不过循声而来,怎会不知她在这里,何况近在咫尺,热气蒸人,火焰又向洞外四射飞出。南星元正自楞在一旁,又听桑龙姑自语道:“对了,你那能不知,哎哟,这热气又把人引来了呢?”

  要知桑龙姑此时正在炼五金之英,全神贯注,对旁人说话固听不到,即人到身后,也浑然无觉,方才她那话声,乃是自语,并非冲着南星元答话,却是巧合得紧,竟成一问一答。

  南星元楞了一阵,瞬也恍然,知道桑龙姑那时全神贯注,什么事儿都听而不闻,此刻工夫似是已告一段落,不由问道:“你在干什么?”

  桑龙姑幽幽一笑道:“这玩意是单婵教我,炼什么五金之英,炼成之后,这种铁之精英,坚逾任何钢铁,制成兵器,不怕什么宝刃利剑,将来我们第一个孩子出世之后,我就准备用这种精英制成一种奇门武器给他使用!”

  南星元虽入魔道,正心未泯,不禁双眉一皱,说道:“你既得紫府秘芨,我们就好好修为,何必再用此种邪门东西?”

  桑龙姑笑道:“它虽是邪门,却比正门厉害得多,将来你就知,单婵还授我一个什么五蛇,假如将来我们有了五个儿女,每人就教他一门,正好克敌,虽是邪门,也不要紧。”桑龙姑这话后来却是应验,困锁史三娘于北山深渊,用的也是五金之英,若非方洪那柄灵龟剑,史三娘那能轻易撤出身来;桑龙姑后来也果生下五个儿女,分黑黄红白蓝,每人分衣一色,各擅一门奇门武器,这五种奇门武器,俱能发出异声,或作魔音,或奏仙乐,或成天籁之声,或为幻象之响,不一而足,这是后话。

  当下,桑龙姑又道:“这五金之英三月后便可炼成,每天要用罡气吹出一个时辰,刚才我正运着罡气,对炉吹嘘,因此你来到身后,我也不知道!”

  南星元道:“那么你刚才说要暂放过那贱人,就是这个意思?”

  桑龙姑一楞,随又恍然,点了点头。自此,桑龙姑每天依时炼炉,光阴荏苒,忽忽又过了三月,这天桑龙姑按照天罡,将炉一谒,果见炉里,一大块乌溜溜的似铁非铁之物,取了出来,却是沉甸异常,倍重凡铁,南星元也在一旁观看,啧啧称奇。桑龙姑把这般五金之英取出,正待用来打造一般武器,思量之间,突觉肚子疼痛,有如绳绞,心下明白,对南星元道:“星元哥哥,快给我烧水去,我,我,就快临盆了。”

  南星元一喜,赶忙跑到外边,水刚烧热,已然听到里面哇哇婴儿啼哭之声,啼声嘹亮沉宏,一闻便知英物,心头喜上加喜,捧了热水,急脚入内,替孩子剪脐洗澡,忙个不休,桑龙姑则卧在床上,安详浑若无事,要知桑龙姑内功浑厚,生产孩儿之事,直似母鸡下蛋,也不觉苦,只为刚才耗去真力不少,此刻闭目运气,调息内元。这个孩儿,也正是南桑二人第一个儿子,那温文尔雅,仁心笃厚的南雍出世。

  南星元正调弄孩儿,乐个不休之际,倏闻屋外,声声冷笑,那笑声极其凄厉,充满了哀怨恨毒调子。南星元心头一颤,正待出外看看,但听床上沉睡的桑龙姑,眼儿一睁,低声呼道:“我们不去找她,那贱人自己寻上门啦!”

  笑声过后,那人冷冷道:“冤家淫妇,还不出来受死,待我打进去么?”这声音是个女人,这女人正是史三娘。

  原来史三娘月前被南星元桑龙姑双双迫到海边,把儿子南宫化交托单婵抚养,自己始终未离天姥山,原因自知双拳难敌四手,一再忍耐,便在北山一个石洞中,潜伏练功,气功已达火候,自觉可与两人一拚,这才跑了出来,史三娘为人深沉,做事绝不浮躁粗暴,当日被迫,神智纷乱还有可说,经此三月静修,却已大大不同。曾经几次夜探南山,窥视南星元桑龙姑动静,那时桑南二人只顾炼那五金之英,而这史三娘的气功也已有了火候,来去如风,故两人全不觉着。

  这天,史三娘已然在屋内窥伺,听得桑龙姑猛然大叫肚疼,已瞧料几分,接着南星元出外烧水,史三娘本可藉这机会潜入,把桑龙姑毁了,继闻屋内婴儿哇哇叫声,猛可里一愣,狠心登时一敛,她自己的孩子也正在万险中给人带走,自己未来生死未卜,万一不幸,孩子还不孤苦伶仃,推己及人深深倒抽一口凉气,就因这一念之差,竟留下终生之恨。

  史三娘正犹豫间,心头忽然又一转念,这贱人怎能放过,今日大好机会,如不报仇,将来也必祸贻己身,这转念间,南星元已烧了水返入内室,形势陡变,要再潜入也来不及,又恐遽尔而进,变生不测,乃在门外叫阵。

  南星元低啸一声,呼地一声,便穿窗而出,到得屋外,已然见史三娘影绰绰地当地而立,目蕴怒毒,精光四射,南星元暗吃一惊,看来这贱人一别三月,武功又精进不少。

  史三娘一见南星元,嘿嘿一阵冷笑,笑得人胆颤心寒,笑声才落,凄然叫道:“冤家,今日是你死日已临,待我先杀了你,再收拾那淫妇!”

  南星元是何等人,与史三娘多年夫妇,岂不知她的功夫如何,那有惧怕之理。猛然叱道:“好个不怕死的贱妇,三月前已然放过你,还不远走他方,找处地方藏起,反而前来找死,哈哈,你既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南星元身形骤起,望空一掠,双掌一分,便向史三娘胸前推去,但见劲风如浪,飒然奔到,史三娘志在拚死,也自不惧,既不闪避,蟠龙绕步,双足略移,左右两掌已然迎上,但听蓬然一声巨响,南星元功力虽比史三娘高出少许,只因身子悬空,不好使劲,猝被碰上,猛可里暴退十来步,直震得两臂酸麻,好不难受,可是史三娘也不好过,给南星元一震,登时胸口作闷,滚出丈许,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南星元一招犹未得手,心头大怒,陡地拔身,直似大鹏掠空,伸开一手,便自史三娘顶上抓去,史三娘气功已成气候,吐了口血之后,强摄心神,调匀内元,一瞬已然恢复,此时又见南星元身子横空,指爪已到,来势比刚才越发凶狠,不敢怠慢,回身一避,劈空打出一拳,要知史三娘练的是混元一气功,内力也非寻常,南星元一抓不着,倒觉拳风如排山倒海而来,震得两边沙石纷飞,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横空里硬把腰肢一扭,斜斜飘下,才避过史三娘这一劈空拳,史三娘第二拳又来,拳式连绵不绝,所使的虽不见有何新颖,南星元与她多年夫妇,对她家派拳法,早已了如指掌,惟史三娘出拳虽普通,却是挟着无穷劲力,拳风虎虎,南星元已然知她气功鼓拳所致,看来史三娘之混元一气功虽未臻登峰造极,却也功力浑厚。

  史三娘悲忿欲绝,以性命相搏,每一出拳,俱以上乘气功,集一生内力打出,威力自不可侮,饶是南星元称为武林怪人,一时间却也奈何她不得。两人倏分倏合,白光黑影,缠做一团,瞬即已过百来招,兀是胜负未分,南星元心头渐觉烦躁,掌法一变,轻如飞絮,重若泰山,一招一式,竟是不成章法。

  史三娘一见,嘿嘿冷笑,见招拆招,飞絮来势,消以轻风之掌,泰山压到,还以金刚之拳,越战越勇,竟不把南星元放在眼里。南星元屡屡变招换式,试过好几套武林绝学,还是徒劳无功,正自心头郁怒之极!

  两人打得炽烈之时,屋里小窗正站一人,翘首凝神外盼,只见她眉尖紧锁,怔怔出神,这人正是桑龙姑,方才南星元一窜出窗,她也自床上支撑而起,待得南星元史三娘交上手,她乃倚窗托腮观战,此刻见南星元久战无功,自己犹在产后,不便出外助阵,只在一旁干焦急。

  过了半晌,桑龙姑咬一咬牙,对窗前叫道:“星元哥哥,请留神,我来了!”蓦地回身,转到床前,掣起魔箫,纳了一口真气,缓缓地踱出斗场。要知桑龙姑功力甚强,昔年未得紫府秘芨,已然名列八大荒,这番虽在产子之后,真元稍耗,也不妨事,只是不宜出手动武而已,若说吹起魔箫克敌之事,仍可奏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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