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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苗金凤失笑道:“儿啊,这次我儿却是明知故问了。”方洪愕然,苗金凤已向地上一指,那正是怪妇先前掷给他的半只海龟。

  方洪道:“是了,那岔洞与海想通,涨潮之际,自有海中生物随潮涌来,她即是以此活命。”

  苗金凤叹了口气,说道:“这位老前辈初囚在此之时一者四肢才废,不能动弹,二来她亦未曾发现,可怜她饿了好几天,直到她已能滚动身躯了,这才探出此洞与大海相通。”

  “自此以后,她即靠这些随潮涌来的龟鱼虾蚌,苟延残喘,活了一十九年,皇天不负苦心人,她不但留下命来,而且因是四肢俱废,任何武功也不能练了,不料因此却给她将气功练到了旷古迄今无人能及的境界,另一个原因,便是她那锁身铁链,除非用火炼化,不然无法能断,但这山腹之中,休道无有火种,而且亦无生火之物,是以,她为了脱困,非将真火练成不可。”

  这早在方洪之意料中,道:“娘,这即是你说的旷古无人能及的境界了。”

  苗金凤点了点头,道:“是啊,你没见她行功甚勤么,现今她真火即将炼成,行功之时,相隔也愈来愈短,大概隔一个时辰,她即要行功,先前她突然退去,即是此故。”

  方洪想到先前玉箫郎君喝她退出洞去,她竟一反常态,果然退出洞去,他那时大出意外,现下才知缘故,道:“幸好那时退出洞去,不然,这位南姑娘怕难保清白了,这位老前辈若见我和她儿子拚斗,他岂有不帮他的,那时我必非敌手,南姑娘也不能幸免了。”

  不料苗金凤突然叹了一声,说道:“这却是有幸有不幸呢,今日你爷爷前来救我之时,若非这位老前辈正当行功之时,我怎会被赤炼人魔震伤内腑。”

  方洪心说:“这一阵只顾说眼前之事,怎倒忘了问起娘被禁在此的情形,而且爷爷追赶赤炼人魔,向何处去了?”

  当下忙忙询问,苗金凤笑道:“娘现今脱险了,我母子又已团聚,儿还急些甚么。”

  随即将经过说出:

  原来赤炼人魔是在无意间发现了此处山腹,皆因他自知树仇甚多,尤其日日提心吊胆,怕剑魔向他寻仇,故尔四出寻找隐密之门,作其狡兔之窟,一日寻到此间,那怪妇只道是桑龙姑不放过她,派人前来,就在赤炼人魔寻到洞口之际,一口真气,直将赤炼人魔喷出一丈。

  是那赤炼人魔武功了得,蓦觉一股奇大而无形之力近身,来不及迎敌,先护胸腹,是以未曾受伤,但他已是大骇,跟着怪妇现出身来,喝问他是否是桑龙姑派来之人。

  赤炼人魔早知桑龙姑也是天姥之主,见这怪妇之状,登时明白了大半,心念一转,立时大喜。

  正如方洪他们先前所料,赤炼人魔在天姥辟他狡兔之穴,是知桑龙姑乃剑魔的对头,意在得她庇护,现下突在这山腹之中,遇到这么个武功高不可测之人,一见又知是与桑龙姑誓不两立的,登时心花怒放。

  皆因这山腹异常隐密,外人极难发觉,那剑魔若是前来,桑龙姑岂能容其侵入,只是常言道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若然桑龙姑发现了他,必不容他在此筑其秘密巢穴,现今这怪妇既是桑龙姑的仇人,仅凭她一口真气,已知她武功在自己之上,若能和她融洽相处,则外有桑龙姑,内有这怪妇,互相牵制为敌,这一来,此间岂非更加安全。

  怪妇信以为真,顿消敌意,赤炼人魔更将甜言蜜语,哄得她高高兴兴。

  其实怪妇却也有她的计较,只要这红眼老道非桑龙姑同伙,不管与她有仇无仇,若能收为已用,将来向桑龙姑报仇之时,即可引为臂助。

  两人各有机心,倒不谋而合,赤炼人魔这才在二月之前,将苗金凤迁囚于此,对怪妇去说是命苗金凤来侍候她。

  那苗金凤在赤炼人魔未离去之前,早已看出两人不过是互相利用,并无渊源,故尔待赤炼人魔一走,立即将怪妇侍候得服服贴贴,想她锁囚在此,何等孤苦,骤然间有个苗金凤前来,百般温驯伺意,饶是她怪僻异常,亦不免渐渐喜欢起她来。

  是数日之前,赤炼人魔突然返来,一见苗金凤,即要下毒手,其实尚不知莽苍山中突施奔雷剑的乃是苗金凤之子,还以为是剑魔寻仇到了,现下强敌已到,虽有桑龙姑御于外,怪妇援于内,但强敌压境之时,苗金凤留在身边,岂不怕变生肘腋么?

  故尔赤炼人魔一到,立即向苗金凤下毒手!那苗金凤此时内伤虽已早愈,但她武功与赤炼人魔相去太远,又是猝然不防,险些命丧在赤炼人魔手中。

  幸得那怪妇发现得早,及时相救,而且一口真气,将他喷了个跟斗,声言若他敢再对苗金凤不利,他即取他性命。

  赤炼人魔大出意外,才知将苗金凤送来此间,已是弄巧反拙,但他一者要利用怪妇,二来知非其敌,只有后悔不迭,恨在心中,但是无可如何。

  怪妇还怕她行功之际,赤炼人魔会对苗金凤下毒手,声言若他敢伤他一根毫毛,对他绝不轻饶,那赤炼人魔衡量得失,心想:剑魔不一定能寻到此间,我若惹怒了这怪妇,倒先失了存身之地。

  如此平安渡过了几日,今日,那怪妇行功之顷,镜湖老人突然谷底现身,赤炼人魔日日提心吊胆,自是时时提防,首先发觉,他认得是镜湖老人,先还自恃他已将赤炼毒掌练成,今非昔比,不把老人放在心上,那知两人一动上手,他所发毒掌,尽皆被镜湖老人逼回,才知镜湖老人的武功亦已精进。

  其实他尚不知,镜湖老人今日不想立即取他性命,故尔未将奔雷剑施展出来,这即是方洪所见爷爷留字所说留以证凶之故,却因此一来,苗金凤几乎命丧赤炼人魔手中!

  原来那怪妇每当行功之际,苗金凤怕赤炼人魔骤施毒手,以往皆不敢离开石室半步,此时听得赤炼人魔在外与人恶斗,随即听出是镜湖老人的声音,登时悲喜交集,忘了利害,立即奔出洞来。

  那镜湖老人一见媳妇无恙,心下亦喜,一面与赤炼人魔恶斗,一面告知她爱儿无恙,且已将奔雷剑练成,现已来天姥寻母。

  苗金凤闻言,自是喜出望外,那知镜湖老人为了要将赤炼人魔生擒活捉,不取他的性命,一时倒不能得手,苗金凤武功相差太远,两个高手对敌,也无法相帮,看看镜湖老人与赤炼人魔恶斗了一顿饭工夫,兀自擒他不得,那怪妇倒行功已毕,醒了过来,她飞身出洞,一见便知来人是救苗金凤而来,她虽对苗金凤心有好感,但她将来向桑龙姑报仇,有用赤炼人魔之处,故尔不愿他伤在镜湖老人手中,立即相助。

  镜湖老人不施奔雷剑,自非两人敌手,那苗金凤叫道:“公公,这位老前辈对我有恩,媳妇多承她庇护。”原来苗金凤知奔雷剑了得,那怪妇虽然武功非常,但腰有铁链锁住,那铁链另一端又牢牢锁在洞口巨石之上,只能在十丈以内活运,生怕公公伤了她。

  镜湖老人心中一动,忖道:“恁地时,我却擒他不得了,媳妇既有她庇护,暂时无碍,我何不且先退去,待这怪妇不在,我再前来,且该将孙儿引来此间。”

  他心念一动,立即退走,这才将方洪引来,那知他这一去而复返之间,怪妇行功时辰已到,又打起坐来,现下赤炼人魔那会饶她,立即要取她性命,苗金凤拚命抵敌,满谷奔逃,那能逃得出他的毒手,就在赤炼人魔将她震伤,要将她立毙掌下之顷,当真是千钧一发,镜湖老人恰好赶到,这才救了她的性命!

  方洪听得怒发尽指,恨道:“娘,爷爷为何要生擒活捉那魔头,现下又追去了何处?”

  苗金凤道:“儿啊,爷爷不立即伤他,想来必有缘故,先前娘也不知究里,这才听你说出那秦姑娘的身世,此刻我倒猜得几分了,这谷底别无出路,你既是从那古藤而下,他们多半是从海上去了。”

  方洪奇道:“海上……”

  苗金凤道:“是啊,那个岔洞,不是与大海相通么?听这位老前辈说,只要潜水半里之遥,即可浮出海面。”

  方洪啊了一声,说:“原来通路是在海里。”

  一言未了,陡听玉箫郎君在外哈哈笑道:“方洪小子,这一来你还想逃得出去么?”

  方洪大怒,反身扑到石室门口,心说:“不趁那怪妇行功之际除这恶魔,更待何时!”

  他两掌胸前一错,只要睹见玉箫郎君的人影,立即出手!

  那知人影未见,陡然碧光暴射,已从斜刺里向他劈来,剑芒砭肤,透骨生寒!

  方洪若往旁闪身,即可还击,但那一来石室之门洞开,怕玉箫郎君侵入石室!恨得他一缩身,退后两步!严严地将门户封住!

  心道:“只要你一现身,我这一掌立即劈出!”

  现下他知自己的功力倍增,若是玉箫郎君手中无剑,他绝不怕他的流云飞袖。

  那知玉箫郎君身形未现,声音却自另一面传来,朗朗笑道:“方洪小子,有胆量出来,跟郎君我斗斗,其实这是你的便宜,不然,嘿嘿,待会我娘行功已毕,你死得更快啦。”

  显然适才方洪和他娘的谈话,他已全部偷听了去!这话说的实是不假,但他现下怎能离开石室,南芝姑娘未曾醒来,苗金凤不能动真力,他又狡猾之极,若然两人易位,那后果简直不敢想像。不由心中恨道:“我怎生能将剑夺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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