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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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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苍蓝的天穹破碎,鲜血迸溅。 一日后,大唐皇帝降下诏书,三日屠城,凡有龙皇血脉者,格杀勿论。 战马踏过宁静的小镇,在孩童与老人的啼哭中,鲜血染红了大地。 一年后,曾追随龙皇的妖魔们被赶得无处容身,终于被一一镇压在灭绝神光之中,日夜受真火炼化。凄厉的惨叫在三界之外久久回响。 十年后,长安最奢侈的酒楼上,达官贵人聚会宴饮,满座朱紫。人们饶有兴趣的停住手中的酒杯,望向酒楼中央。那里,一个相貌古奇的仙人凌虚指着一团浮在空中的彩光——那是一只琉璃熔铸的炼妖壶。 壶中囚禁着一只小小的花妖。她才刚刚修成人形,衣衫上还带着藤蔓的痕迹。她仿佛感到了即将来临的危险,惊恐地在琉璃壶中左冲右突。宴饮之人一面举杯,一面嬉笑赏玩。主人挥手,一个道童走出,以稚气而平板的声音介绍着花妖族类、年龄、修行地点。 众人的评头论足中,仙人骤然掐了个法诀,一丛金色火焰轰然蓬散,将花妖包裹其中。 花妖一声惨叫,在真火中挣扎,美丽的衣衫渐渐被火苗吞噬,露出白皙的肌肤来。 宴会在此达到高氵朝,所有的人都举杯大笑,说着最秽亵的话。 火苗并不太大,一寸寸凌迟花妖的躯体。剧痛中,花妖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的,从衣衫到肌肤到骸骨,一点点化为灰烬,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神形俱灭。 众人为这出表演满意地鼓掌。主人遣仆从递上谢金,仙人带着童儿行礼告退。 宴饮再度开始,没有人再提起那只花妖,她就像一片零落的花瓣,从欢宴的人们记忆中滑过,留不下半点印记。 因为这种戏码不过是他们司空见惯的娱乐。 在龙皇被封印的百年里,每个角落都在上演着相同的事。 无数妖灵、魔怪被人类贩卖、凌虐、奴役、残杀。 鲛人被劈开鱼尾,贩卖到最下等的妓院中。她们落下的眼泪会化为明珠,于是,在那一百年中,明珠贱如粪土。 蝶妖的双翅被残忍的折断,用十寸长的禁魂钉穿透手足,钉上富人的琉璃屋顶,人们称之为美人旗,是长安城中最奢华的装饰。而她,要辗转哀吟十日十夜才会死去,再被破布般抛弃,换上新的。 狼族和虎族的斗士,全身被穿上燃着烈焰的锁链,投放到巨大的下沉广场上。无数面目模糊的人类躲在高高的壁垒后,疯狂地挥舞着手臂,鼓动它们彼此撕咬,在纷飞的血肉中沸腾、欢呼。 一切的残忍、猥琐、黑暗,都以降妖除魔的名义释放,并在“驱逐异类”喜悦下,被推向顶峰。 那是人性中最邪恶一面的百年狂欢。 那时,他们,称这个世界为盛世。 人类最灿烂的盛世。 大唐盛世。 苏犹怜禁不住泪洒衣襟,一百年来,妖魔们所受的折磨、**、残害,同时降临在她身上,将她的心磨碎。 非我族类,皆为外道——这就是人类的正义。 她也是一只小小的雪妖,也曾在这种可怕的正义下,被人类残忍地伤害。他们一次次来到她躲藏的雪原,欺骗她,剜出她的眼睛,玷污她的身体。 她怎能看着这一切重演? 雷火乱落如雨,苍蓝的穹顶即将破碎! 百年前的一切,注定要在她手中轮回。 “不!” 苏犹怜似乎从噩梦中惊醒,她冲下王座,跪倒在石星御面前。 她劈手将战旗夺过,狠狠抛开,任那颗狰狞的头颅滚落在冰雪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她用力握住他沾血的手,嘶声道: “你不能败!” 他的手是那么凉,几乎没有了温度。 苏犹怜的心一阵剧痛,她咬着牙,一字字道:“为了你的国家,为了你的子民,为了天下妖魔,你不能败!” 石星御似乎用尽了三生的力量,才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她。那双湛蓝的眸子,退去了神魔的颜色,如明月一般通透,不染纤尘。 他伸出手,一点点抚过着苏犹怜的脸,指尖的鲜血在她脸上绽出淡淡的痕迹。 ——那是永世的爱怜,是如花的妖娆,是记忆中永远无可忘记的眷恋 他轻轻微笑:“灵儿,这就是妖的宿命。” 苏犹怜一震。 是啊,这就是妖的宿命!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千年来,那些来到雪原的人,都那样残忍,毫无内疚,毫无悲悯。 为什么那个口口声声说最爱她的人,会在她垂死的那一刻,将她抛弃在冰冷的雪地上。 为什么每一次九灵御魔镜的运转,伤的是她,而被拯救、被怜惜的,总是别人。 只因为,她不是公主。 她是一只小小的雪妖。 是人类眼中不被顾惜、也不值爱恋的异类。 注定被利用、被伤害、被歧视,永远得不到人类的爱情。 那就是妖的宿命。 苏犹怜的视线穿过他散乱的长发,投向圣殿外,那剑光纵横、阵云翻滚的世界。 五行定元阵运转着,仿佛亘古以来,一直悬挂在天幕。 百年前,君千殇、紫极、大日至…… 百年后,李靖、简碧尘、定远侯…… 那些洞悉了天地奥义、掌握着绝强力量的人啊,平时是那么高远清华,仿佛连踏足红尘都是对他们的亵渎。却在这一天,同时降临这座荒芜的冰原,用他们所有的力量,只为了打碎一段真爱。 只因为,这怀着真爱的男子,是他们定义的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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