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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很节省,一小块烤猪肉、三个蒸土豆和一碟新鲜萝卜。他给杰米吃的一份量很小。晚饭中间两人谈话不多。玛格丽特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用完晚饭后,范德默韦说:“不错,女儿。”声调里有一些骄傲的成分。他转身对杰米说:“我们开始谈生意,好吗?”

  “好吧,先生。”

  范德默韦从木柜上取了一把陶制长烟斗,然后从小烟袋里取出香味诱人的烟末,塞进烟斗,用火点燃。从袅袅上升的烟雾后面,他的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直盯着杰米。

  “克里普德里夫特挖钻石的人都是些笨蛋。钻石就那么点儿,挖的人却这么多。在这儿一个人一年累断腰,什么都找不到,只有Schlenters。”

  “我,我听不懂那个词,先生。”

  “不值钱的钻石,不值钱。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是的,先生,我想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呢?先生?”

  “格里夸人。”

  杰米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北部的一个非洲部落的名字。他们专找钻石——大颗的——有时候他们把这些钻石带到我这里,跟我换货物。”此时这个荷兰人放低了声调,用神秘的耳语说:“我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但是为什么你不跟他们去找呢?范德默韦先生。”

  范德默韦叹了口气。“不。我离不开这里的铺子。这里的人会把铺子的东西偷光的。我需要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到那里去,然后把这些钻石带回到这里来。找到合适的人后,我会供给他所需要的工具。”他停了下来,深深地抽了一口烟。“而且我会告诉他哪儿有钻石。”

  杰米跳了起来,心跳个不停。“范德默韦先生。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请相信我,先生,我将日夜工作。”他的声调里充满着激动。“我会把钻石带回来的,多得让你数不过来。”

  范德默韦一声不吭地打量着他,好像杰米是一尊木雕似的。最后,范德默韦说话了,他只讲了一个字:“行。”

  第二天早晨,杰米和他签了一份合同。合同书是用南非荷兰语书写的。

  “我必须向你解释一下,”范德默韦说,“合同规定我们是合作者了。我投资,你出劳力。一切所得我们对半分。”

  杰米看一眼拿在范德默韦手里的合同。在所有这些不可理解的外国字当中,他只认识这几个字:二英镑。

  杰米指着这一点问:“这是什么意思?范德默韦先生。”

  “这是说,你除了拥有找到的一半钻石外,每个礼拜你还可以得到额外的二英镑收入。即使我知道钻石在哪里,你也可能找不到,孩子。这样的话,你至少可以得到一些劳动的报酬。”

  这个人真是太公平了。“谢谢你。非常谢谢你,先生。”杰米真想拥抱他一下了。

  范德默韦说:“现在咱们来看看为你配备些什么工具。”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才选定了杰米带到灌木丛里去的工具:一顶小帐篷、床垫、炊具、两个筛子和一个洗石篮子、一把镐、两把铁铲、三个水桶、一双换洗的短袜和一件内衣、一把斧子、一个提灯以及煤油、火柴和碱液肥皂。此外他们还选择了一些罐头食品、干肉条、水果、糖、咖啡和盐。最后一切准备就绪。那个大个子黑人班达一声不吭地帮着杰米把所有东西放进背包里。他从来不看杰米,也不说一句话。“他不会讲英语。”杰米断定。玛格丽特在铺子里应付着顾客。但是即使她知道杰米在那儿,她也没有露出任何表示。

  范德默韦走到杰米跟前。“你的骡子在前边,”他说,“班达会帮你把东西装上去的。”

  “谢谢你,范德默韦先生,”杰米说,“我……”

  范德默韦拿来一张填满数字的单据,“一共是一百二十英镑。”

  杰米吃惊地望着他。“什,什么?这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我们……”

  “Watbedui'di?”范德默韦生起气来,脸色一片阴沉。“你指望我白给你这些东西,一头壮骡子,又让你当合伙人,一个礼拜付给你二英镑?如果你要东西又不想付钱,那你可找错了地方。”他开始从背包里往外拿东西。

  杰米赶紧说:“不!范德默韦先生,我……我只是不知道,问问而已。一切都很好,我现在有钱。”他把手伸进钱包,把他省下来的最后几个钱放在柜台上。

  范德默韦迟疑了一下。“好吧”,他咕哝着,“也许这是一场误会,是不是?整个城里都是些骗子。我和谁打交道都得很小心。”

  “是的,先生。你应该这样。”杰米表示同意。刚才是他由于激动误解了这一交易。“我很幸运,他给了我一个机会。”杰米想。

  范德默韦把手伸进口袋,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手绘的小地图。“你在这里能找到钻石。从这儿往北走,到一个叫马格达姆的地方,在瓦尔河北岸。”

  杰米研究着地图,心开始越跳越快了。“离这儿多少英里?”

  “我们这里是以时间计算距离的。你骑骡子得走四五天。回来时因为带着钻石,时间就要更长一些。”

  杰米咧嘴一笑。“好!”

  当杰米·麦格雷戈重新踏上克里普德里夫特街道时,他不再是一个旅游者,而是一个探矿者,一个挖钻石的人了,正走上发财的道路。一头虚弱的骡子系在店铺前面的桩子上,班达已把行装放到了它的背上。

  “多谢。”杰米微笑着。

  班达转身看着他的眼睛,接着不声不响地走开了。杰米解开缰绳,对骡子说:“咱们上路吧,伙计。时间像钻石一样宝贵啊。”

  他们向北方走去。

  夜幕降临时,杰米在一条小溪边搭起了帐篷,把东西卸下来,给骡子喂了些草料和水,自己吃了点牛肉干和杏脯,又喝了点咖啡。深夜四周充满了奇怪的声音。他听到野兽走向河里时发出的咕噜声、行走声和嚎叫声。他只身一人,毫无防御,周围是一个陌生、原始的国家里的最危险的野兽。空气中发出每种声响时,他都不由自主地惊跳起来。他担心自己任何时候都可能遭到黑暗中猛扑过来的尖牙利爪的攻击。他开始胡思乱想了。他想起了家里那张软和的床以及过去习以为常的平安舒适。他睡得断断续续,梦里遇到了各种野兽,什么狮子、大象,还有一些满脸胡子的巨人,企图抢他身边的大钻石。

  天蒙蒙亮时,杰米醒来了。他的骡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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