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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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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特·皮特斯现年二十岁。她的相貌取决于她的心情或者她的自我感觉:她可以变得相貌平平或引人注目或倾国倾城。不过她从来都不只是漂亮。她的部分魅力就是她对自己的相貌毫不在意。她有点害羞,说话轻声细语的,带着一种几乎不合时宜的文静。 艾丽特出生于罗马,所以她说话带着一种悦耳的意在利口音。她喜爱罗马的一切,她曾站在西班牙大理石台阶的顶端俯视全城。当时感到这座城市就是自己的。当她凝望那些古代神殿和庞大的古罗马圆形剧场时,她意识到自己属于那个时代,她曾在新广场上漫步,倾听四河喷泉的潺潺流水声,信步走在建有献给维克托·伊曼纽尔二世①(注:维克托·伊曼纽尔二世(1820—1878),撒丁国王,统一意大利,成为意大利统一后的第一个国王。后占领威尼斯,从罗马逐出法国军队,定都罗马,实行君主立宪。——译注)的结婚蛋糕纪念碑的威尼斯广场上。她曾在圣彼得大教堂、梵蒂冈博物馆和鲍格才家族②(注:鲍格才家族,意大利一贵族世家。其成员于十六至十九世纪初在意大利社会、政治、文化方面起过重要作用。——译注)画廊里度过无数时光,在那里欣赏拉斐尔③(注:拉斐尔(1483—1520),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期画家、建筑师,主要作品有梵蒂冈宫中的壁画《圣礼的辩论》和《雅典学派》,其他代表作有《西斯庭圣母》、《基督显圣容》等。——译注)、巴塞洛缪兄弟、安德利亚·德尔萨特④(注:安德利亚·德尔萨特(1486—1530),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期佛罗伦萨的代表画家,其作品构图与技巧完美,笔法流畅,代表作有《施洗约翰的诞生》等。——译注)和庞陶默那些亘古永恒的画作。他们的才华既勾摄住了她的灵魂又令她心情沮丧。她希望自己生在十六世纪并认识他们。对艾丽特而言,他们比起街上的行人来要更真实一些。她非常想成为一名画家。 她听到她母亲的深褐色声音:“你在浪费纸和颜料,你没这个天赋。” 起先,搬迁到加利福尼亚有点令她不安。艾丽特一直担心她怎么才能适应。不过,其结果是库柏蒂诺还算个惊喜。她享受着这个小城所提供的庇荫,而且她也喜欢替环球电脑图像公司工作。库柏蒂诺没有重要的画廊,不过每到周末,艾丽特总要开车前往加利福尼亚去参观那里的画廊。 “你干吗对那玩意儿感兴趣?”托妮·普利斯考特会问她,“跟我一块去‘P.J.莫利根’玩玩。” “你对艺术不在乎吗?” 托妮哈哈大笑。“当然。他姓什么?” 艾丽特·皮特斯的生活中只笼罩着一片阴云。她有点狂躁抑郁。常常折磨着她的是焦虑的心情,一种离群索居的感受。她的情绪剧变经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而一眨眼的工夫,她会从兴高采烈的高涨情绪一下子跌入绝望的悲惨境地。她对自己的情绪束手无策。 托妮是艾丽特唯一的会与之讨论自己难题的人。托妮对什么事都有办法,通常的解决办法是:“让我们去玩玩!” 托妮最爱谈的就是艾什蕾·佩特森。谢尼·米勒跟艾什蕾谈话时她一直在观察。 “看看那条谨小慎微的母狗,”托妮轻蔑地说,“她是冰王后。” 艾丽特点了点头。“她很严肃。有人应该教她怎么笑。” 托妮哼了一声说:“应该有人教她怎么性交。” 每星期总有一个晚上,艾丽特会到旧金山收容无家可归者的教堂去帮助发送食物。有一位个子矮小的老妇人尤其盼望艾丽特的到来。她坐着轮椅,艾丽特会帮她坐到餐桌旁并给她端来热乎乎的食物。 老妇人感激地说:“亲爱的,如果我有女儿,我要让她跟你一模一样。” 艾丽特紧握住她的手,“这样的恭维真让我承受不起。谢谢。”可她内心的声音却说:如果你有女儿,她会长得跟你一样的猪模样。艾丽特对自己竟有这样的想法惊恐万分。就好像她身体里另外有人在说这些话。这种事情经带发生。 那天她跟贝蒂·哈代一起出去购物,这女人跟艾丽特同属一个教堂。她们在一家百货商店前停下来。贝蒂在赞叹橱窗里的一条套裙。“那条不是很漂亮吗?” “可爱。”艾丽特说。那是我见过的最丑陋的套裙,配你倒挺合适。 有一天晚上,艾丽特跟教堂司事罗纳德一起用餐。“我真的很高兴跟你在一起,艾丽特。让我们更经常地在一起吧。” 她羞涩地笑了笑。“我也喜欢这样。”而她想的却是:不可能,你这个蠢货。也许到下辈子吧,讨厌鬼。她又一次感到惊恐万分。我到底怎么了?可她没有任何答案。 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过失,无论故意与否,都会令艾丽特大为光火。一天早晨她开车上班,有一辆车插到她前面去了。她咬牙切齿地想:我会杀了你,你这个杂种。那男子抱歉地挥手示意,艾丽特甜甜地微微一笑,可是心中的怒火仍在。 当那片乌去降临时,艾丽特会想象街上的人们心脏病发作或者被汽车撞上或者遭人背后袭击致死。她会在她脑海里将这些情景排演得活灵活现。过一会儿,她又会满心愧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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