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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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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挤了出去;但是那个军需官不想这么轻易把他放走,只是骂他一顿就算了事;他从桌子上抄起一个玻璃杯,一挥手朝彼得·彼特罗维奇扔去;可是玻璃杯正打中了阿玛莉娅·伊万诺芙娜。她尖叫了一声,那个军需官因为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沉重地摔倒在桌子底下。彼得·彼特罗维奇回到自己屋里,半小时后,这幢房子里已经不见他的踪影。索尼娅天生胆小,以前她就知道,要毁掉她,比毁掉任何人都容易,而且每个人都可以几乎不受惩罚地任意侮辱她。但在这以前,她还是觉得,只要她在每个人面前都小心谨慎,温和而且顺从,就可以设法避免灾难。她的失望太严重了。她当然可以忍气吞声,几乎毫无怨言地忍受一切,——就连这件事也能忍受。不过在最初,她实在感到太痛苦了。尽管她获得了胜利,证明她是无辜的,可是当最初的恐惧和惊吓已经过去,当她清清楚楚明白和了解了一切以后,一种孤单无依和受辱的感觉还是痛苦地揪紧了她的心。她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她从屋里跑出去,跑回家去了。这几乎是在卢任走后立刻就发生的事。一只玻璃杯飞来,正好打中了阿玛莉娅·伊万诺芙娜,引起在场的人们一阵哄堂大笑,她无辜代人受过,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尖叫一声,像个疯子样朝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猛扑过去,认为这一切全都怪她: “从房子里搬出去!立刻就搬!快滚!”这么说着,她随手抓起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的东西,把它们统统扔到地板上去。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本来已经十分沮丧,几乎晕倒,气喘吁吁,面色苍白,这时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她本来疲惫不堪,倒在床上),向阿玛莉娅·伊万诺芙娜猛扑了过去。但这场斗争力量太悬殊了;阿玛莉娅·伊万诺芙娜一下就推开了她,就像扔掉一根羽毛。 “怎么,不仅伤天害理地诬蔑人,——这个畜生还这样对待我吗!怎么,就在我丈夫下葬的当天,刚受用了我的款待,就要把我和这些孤儿们赶到街上去吗!我可上哪儿去啊!”这个可怜的女人数数落落地号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上帝啊!”她突然高声叫喊起来,两眼闪闪发光,“难道就没有公道了吗!不来保护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人,你去保护谁呢?咱们等着瞧吧!世界上还有法律和正义,肯定有,我一定会找到!马上就去找,你等着吧,伤天害理的畜生,波列奇卡,你跟孩子们待在这儿,我这就回来。你们等着我,哪怕在街上等着也行!咱们瞧吧,看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正义?” 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把已故的马尔梅拉多夫在谈话中提到过的那块绿色德拉德达姆呢的头巾披在头上,从仍然聚集在这间屋里的那些乱哄哄、醉醺醺的房客中挤了出去,号啕大哭、满脸泪痕地跑上街去——她没有明确目标,也不知该去哪里,但是无论如何必须现在、立刻就找到正义。波列奇卡吓得和孩子们躲到角落里,坐在箱子上,搂着弟弟和妹妹,浑身发抖,等着母亲回来。阿玛莉娅·伊万诺芙娜在屋里跑来跑去,尖声叫喊,嘴里数数落落,不管抓到什么,全都扔到地上,简直是任意胡来。房客们高声嚷嚷着,各说各的,——有人照自己所理解的,谈论所发生的事;另一些人在争吵,骂人;还有一些却唱起歌来了…… “现在我也该走了!”拉斯柯尔尼科夫想。“嗯,索菲娅·谢苗诺芙娜,看您现在说什么吧!” 于是他往索尼娅的住处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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