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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所爱,看见了他春情这样如狂似焚,

  稍露怜心;他也由暴怒渐渐地变为斯文。

  他那容易动怒的小主人家想去捉他,

  谁知那未经人骑的骒马,一见害了怕,

  就连忙把他来撇下,惟恐自己被人抓。

  她前奔,他也后随,把阿都尼单独剩下。

  疯了一般蹿进树林子里面的是他们俩;

  叫他们撂在后面的是想追他们的老鸦。

  阿都尼气得肚子发胀,一下坐在地上;

  一面大骂这匹不受拘管的畜生混账。

  现在又来了一次于爱后有利的时光,

  可以用甜言蜜语给她的单思帮帮忙。

  因为恋爱的人总说,若不让“爱”借重舌簧,

  就是叫它受比平常三倍多的委屈冤枉。

  一条河流完全壅障,水就流得更猖狂;

  一个闷炉丝毫不通气,火就着得更旺;

  密不告人的愁烦,也正是同样的情况;

  自由畅谈,可以使“爱”的烈焰稍稍低降。

  但是如果一旦“爱”的辩护士都一声不响,

  那案中人除了伤心而亡,还有什么希望?

  他看见她来到,脸上另一阵又红又烧,

  就像要灭的炭火,让微风一下又吹着。

  他用帽子把他蹙着的额连忙遮盖牢,

  眼睛瞅着无情的地,心里不知怎么好,

  也不管她还是并未近前,还是已经挨靠。

  因为他眼里的她,只值得从眼角那儿瞧。

  留心细看她那样匆匆忙忙,悄悄冥冥,

  去就那顽梗任性的孩童,真是一奇景。

  你看她脸上忽白忽红,红掩白、白减红,

  满心的冲突,都表现在脸色的斗争中。

  这一瞬间,她脸上还是灰白的;稍待片顷,

  它就要射出红火来,和天上的闪电相同。

  她现在已经来到了他坐的那个地点,

  就像卑躬屈节的男爱人,跪在他面前,

  用纤手把他的帽子,轻轻地撩在一边,

  另一只柔嫩的手,就摸他更柔嫩的脸。

  他这脸经她一摸,就有她的纤指印出现,

  像初雪松又软,一触就留下了斑深痕浅。

  哦,他们眼光交锋,多生动的一场战争!

  她老满眼含情,望着他的眼哀求恳请。

  他就满眼含嗔,好像没看见她的眼睛。

  她老用眼传情,他就老用眼鄙视这情。

  这一出哑剧,一幕一幕地演得分分明明;

  她泪如雨倾,作剧中陪衬,更使剧情生动。

  她现在极尽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就好像白雪筑起围墙,把百合拘囚;

  又好像石膏圆箍,把象牙密裹紧扣。

  这样白的朋友,碰到这样白的对头!

  这场“美”与“美”的斗争,一面猛攻,一面严守,

  就好像两只银色的鸽子,喙交喙,口接口。

  她的思想传达器官——喉舌又开始动作:

  “哦,滚滚尘寰中,你这最秀美的过客,

  我恨不得我能变成你,你能变成我;

  我心完好似你心,你心伤如我心多;

  那样,你只报我以和颜,我便助你得解脱,

  即使我得因此舍上命,我也一定无吝色。”

  “还我的手,”他说,“你摸我的手什么道理?”

  “还我的心,”她说,“那我就把你的手还你。

  不然,你的心就要使我的心变成铁石,

  变成铁石,它就要不理会动人的叹息,

  这样,情人的呻吟,我也要听来绝不在意,

  因为阿都尼的心已使我的心变得狠戾。”

  “你要点脸,”他喊道,“快放开手,别再纠缠。

  我这一天的乐事,算是全完。马也不见。

  都是你,闹得我和马,两下里都不照面;

  我说,你走开,单留下我在这儿想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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