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莎士比亚 > 维纳斯与阿都尼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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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所爱,看见了他春情这样如狂似焚, 稍露怜心;他也由暴怒渐渐地变为斯文。 他那容易动怒的小主人家想去捉他, 谁知那未经人骑的骒马,一见害了怕, 就连忙把他来撇下,惟恐自己被人抓。 她前奔,他也后随,把阿都尼单独剩下。 疯了一般蹿进树林子里面的是他们俩; 叫他们撂在后面的是想追他们的老鸦。 阿都尼气得肚子发胀,一下坐在地上; 一面大骂这匹不受拘管的畜生混账。 现在又来了一次于爱后有利的时光, 可以用甜言蜜语给她的单思帮帮忙。 因为恋爱的人总说,若不让“爱”借重舌簧, 就是叫它受比平常三倍多的委屈冤枉。 一条河流完全壅障,水就流得更猖狂; 一个闷炉丝毫不通气,火就着得更旺; 密不告人的愁烦,也正是同样的情况; 自由畅谈,可以使“爱”的烈焰稍稍低降。 但是如果一旦“爱”的辩护士都一声不响, 那案中人除了伤心而亡,还有什么希望? 他看见她来到,脸上另一阵又红又烧, 就像要灭的炭火,让微风一下又吹着。 他用帽子把他蹙着的额连忙遮盖牢, 眼睛瞅着无情的地,心里不知怎么好, 也不管她还是并未近前,还是已经挨靠。 因为他眼里的她,只值得从眼角那儿瞧。 留心细看她那样匆匆忙忙,悄悄冥冥, 去就那顽梗任性的孩童,真是一奇景。 你看她脸上忽白忽红,红掩白、白减红, 满心的冲突,都表现在脸色的斗争中。 这一瞬间,她脸上还是灰白的;稍待片顷, 它就要射出红火来,和天上的闪电相同。 她现在已经来到了他坐的那个地点, 就像卑躬屈节的男爱人,跪在他面前, 用纤手把他的帽子,轻轻地撩在一边, 另一只柔嫩的手,就摸他更柔嫩的脸。 他这脸经她一摸,就有她的纤指印出现, 像初雪松又软,一触就留下了斑深痕浅。 哦,他们眼光交锋,多生动的一场战争! 她老满眼含情,望着他的眼哀求恳请。 他就满眼含嗔,好像没看见她的眼睛。 她老用眼传情,他就老用眼鄙视这情。 这一出哑剧,一幕一幕地演得分分明明; 她泪如雨倾,作剧中陪衬,更使剧情生动。 她现在极尽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就好像白雪筑起围墙,把百合拘囚; 又好像石膏圆箍,把象牙密裹紧扣。 这样白的朋友,碰到这样白的对头! 这场“美”与“美”的斗争,一面猛攻,一面严守, 就好像两只银色的鸽子,喙交喙,口接口。 她的思想传达器官——喉舌又开始动作: “哦,滚滚尘寰中,你这最秀美的过客, 我恨不得我能变成你,你能变成我; 我心完好似你心,你心伤如我心多; 那样,你只报我以和颜,我便助你得解脱, 即使我得因此舍上命,我也一定无吝色。” “还我的手,”他说,“你摸我的手什么道理?” “还我的心,”她说,“那我就把你的手还你。 不然,你的心就要使我的心变成铁石, 变成铁石,它就要不理会动人的叹息, 这样,情人的呻吟,我也要听来绝不在意, 因为阿都尼的心已使我的心变得狠戾。” “你要点脸,”他喊道,“快放开手,别再纠缠。 我这一天的乐事,算是全完。马也不见。 都是你,闹得我和马,两下里都不照面; 我说,你走开,单留下我在这儿想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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