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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第二场(4)


  爱米利娅:诡计!诡计!诡计!我现在想起来了;啊,诡计!那时候我就有些怀疑;我要伤心死了!啊,诡计!诡计!

  伊阿古:什么!你疯了吗?快给我回家去!

  爱米利娅:各位先生,让我有一个说话的机会。照理我应该服从他,可是现在却不能服从他。也许,伊阿古,我永远不再回家了。

  奥赛罗:啊!啊!啊!(扑卧床上。)

  爱米利娅:哼,你躺下来哭叫吧;因为你已经杀死一个世间最温柔纯洁的人。

  奥赛罗:啊,她是淫污的!我简直不认识您啦,叔父。那边躺着您的侄女,她的呼吸刚才被我这双手扼断;我知道这件行为在世人眼中看起来是惊人而惨酷的。

  葛莱西安诺:可怜的苔丝狄蒙娜!幸亏你父亲已经死了;你的婚事是他的致死的原因,悲伤摧折了他的衰老的生命。要是他现在还活着,看见这种惨状,一定会干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的;他会咒天骂地,赶走了身边的守护神,毁灭了自己的灵魂。

  奥赛罗:这诚然是一件伤心的事;可是伊阿古知道她曾经跟凯西奥干过许多回无耻的勾当,凯西奥自己也承认了。她还把我的定情礼物送给凯西奥,作为他殷勤献媚的酬劳。我看见它在他的手里;那是一方手帕,我的父亲给我母亲的一件古老的纪念品。

  爱米利娅:天啊!天上的神明啊!

  伊阿古:算了,闭住你的嘴!

  爱米利娅:事情总会暴露的,事情总会暴露的。闭住我的嘴?不,不,我要像北风一样自由地说话;让天神、世人和魔鬼全都把我嘲骂羞辱,我也要说我的话。

  伊阿古:放明白一些,回家去吧。

  爱米利娅:我不愿回家。(伊阿古拔剑欲刺爱米利娅。)

  葛莱西安诺:呸!你向一个妇人动武吗?

  爱米利娅:你这愚笨的摩尔人啊!你所说起的那方手帕,是我偶然拾到,把它给了我的丈夫的;虽然那只是一件小小的东西,他却几次三番恳求我替他偷出来。

  伊阿古:长舌的淫妇!

  爱米利娅:她送给凯西奥!唉!不,是我拾到了,把它交给我的丈夫的。

  伊阿古:贱人,你说谎!

  爱米利娅:苍天在上,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各位先生。杀人的傻瓜啊!像你这样一个蠢才,怎么配得上这样好的一位妻子呢?

  奥赛罗:天上没有石块,可以像雷霆一样打下来吗?好一个奸贼!(向伊阿古扑奔;伊阿古刺爱米利娅逃下。)

  葛莱西安诺:这妇人倒下来了;他把他的妻子杀死了。

  爱米利娅:是,是;啊!把我放在夫人的身旁吧!

  葛莱西安诺:他走了,他的妻子给他杀了。

  蒙太诺:这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凶徒。你拿着我从这摩尔人手里夺下来的剑。来,在门外看守好了,别让他出去;他要是想逃走,尽管把他杀死。我要去追那恶人,那是一个不可宽恕的家伙。(蒙太诺、葛莱西安诺下。)

  奥赛罗:我的勇气也离我而去了,每一个孱弱的懦夫都可以夺下我的剑来。可是奸恶既然战胜了正直,哪里还会有荣誉存在呢?让一切都归于幻灭吧!

  爱米利娅:你的歌儿是一个谶兆吗,夫人?听,你听没听见我的声音?我要像天鹅一般在歌声中死去②。(唱)     ②据说天鹅在临终时为自己唱起挽歌。
  
  杨柳,杨柳,杨柳……

  摩尔人,她是贞洁的;她爱你,狠心的摩尔人。我说的是真话,愿我的灵魂享受天福;我的话是跟我的思想一致的。我死了,我死了。(死。)

  奥赛罗:我还有一柄剑在这屋子里,那是一柄用冰泉的水所浸炼的西班牙宝剑。啊,在这儿!叔父,我一定要出来。

  葛莱西安诺:(在内)你要是敢试一试,就得付重大的代价;你没有武器,只好屈服。

  奥赛罗:那么进来瞧瞧我吧,我有话对你说;否则我虽然没有武器,也只好不顾一切跟你拚一下了。

  葛莱西安诺重上。

  葛莱西安诺:什么事?

  奥赛罗:瞧!我有一柄剑;从来没有一个战士佩带过比这更好的剑;凭着这一条小小的胳臂和这一柄利剑,我曾经冲破二十倍于你们这样人数的包围;可是,无聊的夸口啊!谁能主宰他自己的命运呢?现在我已经没有那样的本领了。虽然你看我拿着武器,可是不用害怕,这儿是我的旅途的终点,我的航程的最后的目标。你吓得退走了吗?这是不必要的惊恐;谁只要拿一根灯草向奥赛罗的胸前刺去,他也会向后退缩的。奥赛罗应该到什么地方去呢?——啊,让我再看看你的脸吧,薄命的女郎!像你的衬衣一样惨白!我们在天底对簿的时候,你这一副脸色就可以把我的灵魂赶下天堂,让魔鬼把它抓去。你的全身冰冷,我的恋人!正像你的贞洁一样凛若寒霜。啊,该死的、该死的奴才!魔鬼啊,把我从这天仙一样美人的面前鞭逐出去吧!让狂风把我吹卷、硫磺把我熏烤、沸汤的深渊把我沉浸吧!啊,苔丝狄蒙娜!苔丝狄蒙娜!死了!啊!啊!啊!

  罗多维科、蒙太诺,二侍从以卧椅抬凯西奥及吏役等押伊阿古同上。

  罗多维科:这卤莽而不幸的人在哪儿?

  奥赛罗:那就是从前的奥赛罗;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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