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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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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使这片大陆成为一个独立的、统一的国家,在这一点上我从没有过自相矛盾的地方,也从没有过一丝的怀疑。 我聚老、病、累于一身,我万念俱灰,四处受敌,我遭人毁谤,还被恩将仇报。】 9月5日乌达内塔将军夺取了政权,而立宪议会任期已满,没有一个有效的机构能使他政变的结果合法化;政变者借助于圣菲市议会,结果承认乌达内塔在掌权期间为政权的代理人。这样驻扎在新格林纳达的委内瑞拉士兵和军官们成功地进行了一次兵变,他们在农村教会势力和草原上的小庄园主支持下,击败了政府的武装力量,这是在哥伦比亚共和国发生的第一次政变,是在那个世纪其余的时间我们将要经受的49次内战中的第一次内战。华金·莫斯克拉总统和副总统凯塞多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放弃了他们的职务,乌达内塔从地上捡起了政权。作为他执政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派遣一个私人代表团去卡塔赫纳,请将军出任共和国总统。 何塞·帕拉西奥斯不记得什么时候他主人的健康状况象那几天那样稳定过,头痛和傍晚的高烧在一接到军事政变的消息后就都消失了。但也没有看出他的情绪有更大的起色。蒙蒂利亚为此很担心,结果串通塞瓦斯蒂安·德西根塞修士,让他给将军以不露声色的帮助。修士欣然接受了建议,而且做得天衣无缝。在等待乌达内塔的使者到来的那些炎热的下午,他让将军连连赢棋。 将军是第二次欧洲之行时学会下棋的,在秘鲁作战期间的那些死一样沉寂的夜晚,他常与奥莱亚里将军对奕,差点练成大师。但他也没有觉得自己尚能有更大的长进。“象棋不是一种消遣,而要注入专一的感情,”他说,“我喜欢其它更大胆的事情。”然而在他颁布的公共教育纲领中,象棋仍被列为应在学校里教授的正当而有益的游艺之一。实际上,他从没有坚持练过棋,因为他的神经不适于如此小心谨慎的游戏,下棋时花的精力,他要用来处理更严重的事情。 塞瓦斯蒂安修士去他那里时,看到他正在床上摆来荡去,床被系挂在面向大街的门外边,这样可以密切注意大路上乌达内塔的使者到来时将要扬起的灼热尘埃。“哎呀,神甫,”看见修士来到时,他招呼道,“您总不吸取教训。”挪动棋子时,他几乎不落坐,因为每走好一步,趁修士思考的当儿,他都要站起来。 “阁下,您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修士答道,“我要把您活活吃掉。” 将军答道:“午饭时趾高气昂的人,晚饭时将羞惭满面。” 奥莱亚里不时在桌边停下来琢磨棋盘上的态势,并给将军出点主意,但都被他恼怒地拒绝了。相反,每当他赢了,便走到在院子里玩牌的军官中间,向他们大谈他的胜利。有一盘棋,在下到一半时,塞瓦斯蒂安修士问他是不是打算写点回忆录。 “我决不会写,”他说,“回忆录这样的东西是死人干的事情。” 等待邮件,这本来是他的主要兴趣之一,现在也成了一种折磨。特别是在局势一片混乱,他期待着新消息的那几个礼拜里,圣菲的邮件迟迟不到,驿站的联络也使人等得疲累不堪。然而秘密的邮件比过去来得既多又快。这样,在邮局的信件到达之前,将军早已得到最新消息了,从而使他有充裕的时间深入思考他要采取的决定。 当听说信使已快到达时,9月17日他命卡雷尼奥和奥莱亚里去图尔瓦科的路上等候消急。送信来的是比森特·皮涅雷斯和胡利安·圣玛丽亚两位上校,首先使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将军良好的情绪,对这位毫无希望的病人,圣菲早已议论纷纷了。就在住所里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军界和政界的重要人物都参加了,且发表了应时讲话,并为祖国干杯。仪式结束后,他把密使留了下来,彼此都向对方吐露了真情。圣玛丽亚上校一向以出语惊人自娱,他把谈话推到了高潮,说如果将军不接受成命,全国就将发生无法收拾的无政府主义现象,而将军则避开了话题。 “首宪是存在,然后才是修改”,他说,“只有政治局势明朗化后,我们才能知道祖国是否存在。” 圣玛丽亚上校没有听懂这句话。 “我想说,最紧迫的问题是用武力统一国家,”将军解释说,“但是线的头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委内瑞拉。” 从这时候起,从头开始,将成为他坚定不移的想法,因为他清楚,敌人不在外部,而是在家里。两个国家的寡头政府都宣布誓死反对统一的想法,因为这与他们坚持的名门望族应享有地方特权的主张格格不入,在新格拉纳达,寡头政权的代表者是桑坦德分子和桑坦德本人。 “这就是这场置我们于死地的分离主义战争的真正而唯一的原因,”将军说,“最可悲的是,当他们认为在改变世界时,实际上是在使西班牙的落后思想永世长存。”他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他们在嘲笑我,因为在同一天写给同一个人的同一封信上,我说了一件事后,又否定了这件事,我赞同君主政体方案,但又反对这一方案,或者因为在另一个地方,赞成和反对这两种立场,我都同意。”人们指责他在判断人和驾驭历史的方式上变化无常,责难他既反对费尔南多七世,又与莫里略拥抱,指责他在与西班牙进行殊死战的同时,却又是西班牙精神的重要提倡者,非难他把海地看作是一个外部国家,不邀请它参加巴拿马会议,而恰恰是依靠它才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责备他既然当过共济会会员且在望弥撤时读伏尔泰,却又是教会的卫士;怪罪他在向英国人调情的同时,却要与一位法国公主成婚;斥责他轻浮、伪善,甚至背信弃义,因为他当面奉承朋友,背后却又低毁诽谤。“嗯,所有这些都确实,但那都属随机应变,”他说,“因为我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使这片大陆成为一个独立的、统一的国家,在这一点上我从没有过自相矛盾的地方,也从没有过一丝怀疑。”他以一句道地的加勒比海话结束了谈话:“其它一切都是扯鸡巴蛋!” 两天后,在一封给布里塞尼奥·门德斯将军的信上他这样写道:“我没有同意接受会议纪要授予我的指挥权,因为我不想被看作是叛乱分子的头儿,并被得胜的一方用军事方式委以职务。”但是在同一天晚上,在口授给费尔南多的两封致拉斐尔·乌达内塔将军的信上,他则注意没有把话说得那么彻底。 第一封是正式的复信,从信的称呼用“先生阁下”这一点,可以极为明显地看出语气之庄重。在信里他为政变申辫,理由是前政府解散后,共和国处于无人过问和无政府主义的状态。他写道:“在这种情况下,人民是不会上当的。”但没有表示他将接受总统职务的任何可能性。他唯一可以答应的是他准备返回圣菲,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身分为新政权效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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