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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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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戏?” “他在跟你谈的那出戏。” “他很聪明。当然他还年轻。” 伊维正低头看着梳妆台。朱莉娅喜欢样样东西都安放在原处,如果一瓶油育或她的睫毛膏不是丝毫不错地放在一定的地方,就会发脾气。 “你的木梳呢?”伊维问。 他曾用来杭过头发,随便丢在茶几上了。等伊维看见了,她盯着思索了一会。 “木梳怎么搞到那里去了?”朱莉娅轻声嚷了一声。 “我正觉得奇怪呐。” 这可把朱莉娅窘住了。在化妆室里搞那种勾当,当然是荒唐透顶的。啊,连门锁孔里钥匙都没塞一把。钥匙在伊维身边。尽管如此,这样冒险反而增添刺激。想想她会疯狂到这个地步,真是好玩儿。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已经约好了相会的日子。 汤姆——她问过他家里人叫他什么,他说托马斯,可她实在没法这样叫他①——汤姆要请她到一个他们可以在那里跳跳舞的地方去吃晚饭,正巧迈克尔那天要去剑桥大学整夜排练大学生创作的一系列独幕剧。他们尽可以在一块儿待上几个小时。 ①汤姆是托马斯的昵称,朱丽娅对他太亲昵,所以非用昵称称呼他,才觉顺口。 “你可以到天亮送牛奶的人来的时候才回去①,”他说。 ①这是英语中、一旬开玩笑的话,意谓“在外面玩了通宵,天亮才回家”。 “那么我第二天要演出怎么办呢?” “我们可管不了这个。” 她不让他到剧院来接她,等她到达他们约定的饭店时,他已经在门厅里等她了。他看见她来,眉飞色舞。 “那么晚,我怕你不来了呢。” “对不起,戏演完后,来了几个讨人厌的家伙,我没法甩掉他们。” 这可不是真话。那天她整个晚上都像个小姑娘第一次参加舞会那样地兴奋。她不由地心想自己是何等荒谬。但是当她卸好妆,重新打扮准备去进晚餐时,她总觉得搞得不满意。她在眼皮上搭上蓝色,又把它擦去,在而颊上涂了胭脂,又擦干净了,再试另一种颜色。 “你想要怎么样?”伊维问。 “我想要看上去像二十岁,你这笨蛋。” “你再这样弄下去,要看得出你现在的年龄了。” 朱莉娅从没看见他穿过夜礼服。他好比一枚簇新的大头针般光耀夺目。虽然他不超过一般身高,可是他的瘦削的体形使他显得个子高高的。尽管他摆出一副惯于社交的架势,她看到他在点菜时在领班侍者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有些感动。 他们跳舞,他舞跳得不太好,但他那稍稍有些尴尬的样子,在她看来也很可爱。人们认得她,她意识到他为他们注视着她而感到自己脸上也有光彩。一对刚在跳舞的年轻男女走到他们桌子跟前,向她问好。等他们走开后,他问道: “这不是丹诺伦特侯爵和侯爵夫人①吗?” ①小说一开头就写朱莉娅询问送了什么座位的票子给丹诺伦特家,这夫妇俩和查尔斯·泰默利都是丹诺伦特家族人员。 “是的。乔治①还在伊顿公学念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 ①这是丹诺伦特侯爵的教名,朱莉娅和他们家很熟,故而直呼其教名。 他用两只眼睛目送着他们。 “她原是塞西莉·劳斯顿小姐,不是吗?” “我忘了。她是吗?” 看来她对此根本不感兴趣。过了一会儿,另一对舞侣经过他们面前。 “瞧,那是莱巴德夫人,”他说。 “她是谁?” “你可记得,几星期前他们曾在柴郡①的府邸举行过一次盛大宴会,威尔士亲王②也参加的。《旁观者》上登载着。” ①柴郡(Cheshire)在英格兰西部沿海。 ②威尔士亲王(Prince of Wales)为英国王太子的称号。 哦,原来他就是这样晓得所有这些情况的。可怜的宝贝啊。他在报刊上读到有关显贵人士的报道,有时候在饭店或剧院里看到了他们本人。这对于他当然是一种兴奋激动的事儿。浪漫生活。他才不知道这些人实际上多么惹人厌烦哪!他如此无知地热爱这些在画报上刊出照片的人士,使他显得难以置信地天真,于是她含情脉脉地瞧着他。 “你过去曾经请哪位女演员到外面吃过饭吗?” 他脸涨得通红。 “从来没有过。” 她极不愿意让他付帐,她依稀意识到这顿饭足以花费他一个星期的薪水,不过她知道,如果她抢着要付帐的话,会损害他的自尊心。她突然随口问他现在什么时候,他本能地朝手腕上看看。 “我忘记带表了。” 她用锐利的目光瞅着他。 “你当掉了吗?” 他的脸又涨得通红。 “不。我今晚穿衣服太匆忙了。” 她只消看看他打的领带,就知道并不是这么回事。他在对她撒谎。她知道他为了请她出来吃饭,当掉了手表。她感动得喉头都哽住了。她恨不得立刻当场拥抱他,吻他的蓝眼睛。她爱他。 “我们走吧,”她说。 他们开车回到塔维斯托克广场他那兼作卧室和起居室的屋子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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