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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自己的名字时,我听见了。那是一个很拗口的名字。”

  “因为他使用他部族的母语,肯定是为了不让康奈尔觉察到他在同谁打交道。他的名字叫宁特罗潘·豪艾,他的儿子叫宁特罗潘·荷摩施,意思是大熊和小熊。”

  “这可能吗?我当然时常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通卡瓦人已蜕化变质。惟独这两个人继承了他们祖先的好斗精神,仍然自由自在地在山间和草原上漫游。”

  “是的,他俩都是很能干的汉子。您没有看见他的儿子从缠身布里面去拔短刀或者抓战斧吗?只是当他看到父亲脸上毫无表情的时候,他才暂时放弃了对康奈尔的报复。我跟您说吧,这些印第安人看人,一眼就能看透对方,而我们白种人却时常需要长篇大论的解说。康奈尔自从殴打了印第安人这个时刻开始,他就必死无疑。这两个‘熊’将坚持不懈地跟踪他,直到把他消灭。您对他说出了您的名字,我把它看作是一个德国人的名字。这么说我们是老乡啰。”

  “哦,先生,您也是德国人?”格罗塞尔惊讶地询问道。

  “当然是。我本来的名字叫温特尔。我乘这艘船还要行驶很长一段航程,这样咱们俩还是会有机会继续交谈的。您到西部不久吧?”

  “啊,”黑胡子谦逊地说,“我到西部时间可不短了。我叫托马斯·格罗塞尔。这儿的人都把姓省略了,把托马斯说成托姆,并且因为我蓄着黑胡子,大家就叫我黑托姆。”

  “哦,怎么?”老枪手惊叫起来,“您就是赫赫有名的伐木工黑托姆?”

  “我叫托姆,是伐木工,是否赫赫有名,我很怀疑。可是先生,不要让坐在那儿的那个上校听见我的名字,因为他会从我的名字中重新认识我。”

  “这么说您同他有关系啰?”

  “有过一点儿关系。我还会跟您谈的。您不认识他吗?”

  “今天我头一次见到他,要是他在船上呆的时间较长,我会严密监视他。我还得进一步了解您。您这个男子汉很合我的意。倘若您不是在其他方面已有所期待,我可能需要您。”

  “嘿,”托姆一边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看甲板,一边说道,“在您身边做事,这比其他别的事情都重要。我虽然与其他伐木工一起加入了一个社团,他们甚至推举我为他们的首领,但如果您给我时间通知他们,事情不难解决。——喏,您瞧!我觉得演出现在就要开始了。”

  马戏团老板把箱子和包裹摆成多排座位,用华而不实的辞藻邀请观众入座。船员和水手,只要工作不忙,也允许观看。康奈尔和他的同伙没有来。他对此事没有兴趣。

  没人问这两个印第安人是否愿意观看表演。开始他俩站在支付了一美元的女士们和绅士们身旁,动物所有者却不容别人为此事指责自己。因此他们站到远处,仿佛既不注意看兽笼,也不注意看观看演出的人群,然而这一切都丝毫也逃不脱注视他们的锐利的、偷偷地投射出的目光。

  观众坐在仍然关闭着的大木箱前面。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想象不出黑豹是什么样子的。美洲豹比欧洲狮子小得多,它们不会有什么危险,见到人掉头就跑,即使饥肠辘辘的时候也是如此。美洲豹虎被称作美洲虎,骑马猎人用套索将它捕获,在身后拖着它。对于孟加拉虎,他就不敢这样做了。大多数观众都希望见到一只不那么可怕的猛兽。但是当木箱前边的板壁取下,可以见到豹子的时候,他们大吃一惊。

  从新奥尔良起,豹子一直在黑暗中躺着。木箱只有在夜间才打开。现在它又见到了耀眼的日光。它闭上眼睛,先是伸开四肢躺了很久。随后它眯起眼睛,见到前面坐着许多人,立刻爬起来,发出一声呼噜的吼叫,大多数观众从座位上跳起来,准备逃跑。

  是的,这只豹子是一只发育成熟的好看的动物。身高肯定超过六十公分,身长超过两米。它用前爪抓住铁笼的铁条,使劲地摇动,使木箱晃动起来了。这时,人们看到了它咧开的大嘴中全副可怕的牙齿。

  “女士们,先生们,”马戏团老板讲解道,“黑豹的老家是巽他群岛,但在北美,在撒哈拉的边界和埃塞俄比亚,也都可以找到。这只猫科野兽,比狮子更灵活敏捷,也更危险,大嘴里可以叼着一头牛犊奔走。它的牙齿厉害不厉害,你们马上就可以见到了,因为马上要给豹喂食了。”

  驯兽员提来了半只羊,扔到了铁笼前。豹子一见到肉,像发疯似的。

  一个看管轮船发动机的黑人,抵挡不住好奇心,悄悄地走过来。船长命令他立即回去工作。黑人没有马上听从,船长抓起一根粗绳抽打了他几鞭。受惩罚者赶紧退走,却站到了远一点的地方,作了个威胁性的鬼脸,同时又对着船长挥动拳头。观众只注意看豹子,没有察觉到,只有康奈尔见到了,他对他的同伴们说:“我们要争取他。几个美元就会对一个黑人产生奇效。”

  现在骨骼健壮的驯兽员把肉从铁条中间塞进笼子里,用审视的目光仔细看看观众,接着对他的东家悄悄地说了些话。后者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驯兽员继续规劝他,仿佛已打消了他的顾虑,因为老板终于点头同意并高声宣告:“女士们,先生们,我跟你们说,你们非常走运。还从未见过有黑豹被人驯服,起码在这个合众国里。在新奥尔良逗留的三周期间,我的驯兽员训练了豹子。现在他表示,要是你们答应给他相当的报酬,他将首次当众走进笼子,并在黑豹旁边坐下来。”

  豹子抓起它的美食大吃起来,用牙把骨头咬碎。它似乎只关注自己的饲料。因此人们可以认为,在这个时候走进笼子不会有大的危险。

  那个个头矮小,先前那样胆战心惊的学究首先热情洋溢地叫喊起来:“先生,这会是很精彩的!观看这样一场绝妙的表演,是可以付点钱的。这位先生想要多少钱?”

  “先生,一百美元。他要冒的险可不小,因为他对这只动物还不是十分有把握。”

  “我并不富有。我资助五美元。绅士们,谁还要出钱?”

  许多人都表示要出钱,这就得把钱聚集起来。演出是要尽情享受的。船长甚至也非常激动,提议打赌。

  “先生,”老枪手告诫他说,“您要小心!我请您不要容忍这种冒险行为。由于驯兽员还不是十分有把握,您有义务提出抗议。”

  “提出抗议?”船长取笑道,“呸!难道我是驯兽员的父亲或者母亲吗?在这个幸福的陆地上,人人都有权冒险,随他的便吧。倘若他被豹子吃了,那是他自己的事,是豹子的事。好吧,先生们,我断定这个男子不会像他进去时那样安然无恙地从笼子里走出来,我以一百美元来打赌。谁同我打赌?驯兽员可提取收益的百分之十。”

  许多人都仿效他打起赌来。打赌达到了很大的金额。情况表明,如果驯兽员的冒险行为获得成功,打赌必定给他带来大约三百美元的补偿。

  驯兽员现在拿起了他那根把手处配有铅球的钢制短棍。要是动物袭击他,只需要使劲鞭打,就可把豹子击退。

  “我不相信一根钢制短棍的威力,”老枪手对黑托姆说,“只有冒险行为成功了,我才会称赞它。”

  驯兽员对观众作了简短的讲话,然后把铁笼沉甸甸的插销拉开,将笼门的狭小栅栏推到一边。他得弯下腰来才能进去。这时候他需要双手按住门,进入笼子后再将门关上。因此他用牙齿咬住钢制短棍,这样一来,就有一瞬间,他是没有自卫能力的。虽然他曾常在笼子中与豹子为伴,但那是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下。那时豹子并没有在黑暗中生活多天,邻近也没有这么多人,而且也没发动机隆隆的运转声。动物的主人和驯兽员都没有考虑到这些情况。

  豹子听见栅栏发出嘎嘎声抬头看了看。驯兽员刚把低垂的头伸进去,猛兽便以一个闪电般快的动作,一口把驯兽员的头咬住——那钢制短根立刻从他的嘴里掉出来——驯兽员的头被咬了个稀巴烂。

  此刻铁笼前发出的大叫大嚷声,简直无法形容。大家都跳了起来,一边呼天抢地地叫喊着,一边匆匆离开。只有三个人没有走开:马戏团老板,老枪手和黑托姆。马戏团老板想要把铁笼的门推上,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尸体的一半在里边,一半在外边。于是他想抓住死者的两条腿把他拽出来。

  “啊,我的天哪,可不要这样做!”老枪手叫喊道,“那样豹子就会跟着出来。把尸体完全推进去吧。只能这样了。这样就能把门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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