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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厄休拉无时不希望知道英格小姐是否也喜欢她。到现在为止,她们俩还没有过任何直接的交往,但是肯定,十分肯定,英格小姐也爱她,也喜欢她,至少和班上别的学生相比更喜欢她。可是这一点她自己完全无法肯定,也很可能英格小姐对她毫无兴趣。可是,可是,怀着一颗火热的心,厄休拉感到只要她能和她讲句话,碰一碰她,她就会完全知道了。

  夏天来临了,随着夏天的来临开始了游泳课。英格小姐将带全班的同学游泳。厄休拉听到这个消息止不住浑身发抖,简直激动得晕头转向了。她的愿望马上就可以实现了。她将看到英格小姐穿上她的游泳服。

  那一天来到了。宽大的游泳池的池水闪着宝石一样的蓝光,仿佛是一片闪闪发光的油彩外面镶上了一圈白色的大理石的方框。柔和的光线从头顶照下来,每当有人从池边跳下水去的时候,那一池平静的绿色的水便在那柔和的光线下不停地晃动。

  厄休拉简直不能控制住自己,浑身哆嗦着脱下她的衣服,穿上了她的紧身的游泳服,打开了她换衣服的那间更衣室的门。已经有两个小姑娘在水里游着,那个女教师还没有露面。她等待着。一扇门打开了。英格小姐像一个希腊姑娘似的穿着一身系着腰带的麻栗色的衣服,头上扎着一条红色的丝手绢。她看上去是多么可爱啊!她的膝盖是那么雪白、坚实而又骄傲,丰满的肌肉完全像月神狄安娜一样。她随后沿着游泳池边走了几步,然后毫不在意地纵身跳到池水里。厄休拉先对着那雪白、强健和光滑的肩膀和她那轻快地划着水的双臂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她自己也跳进水去。

  现在,啊现在,她和她的女教师同在一个游泳池里游泳了。那姑娘充满情欲地运动着她的四肢,单独游着,她感到说不出的甜美,可是她仍然强烈地感到很不满足。她极希望去碰碰那另外一个人,碰碰她,摸摸她。

  “咱们俩来比赛,厄休拉,”耳边传来那个抑扬起伏的声音。

  厄休拉不禁猛地一惊。她转过头去马上看到她的女教师的热情而毫无保留的脸正看着她,正朝她望着,她已经得到她的承认了。她于是发出一阵美丽的、带着惊愕情绪的大笑,开始游起来。那教师就在她前面一点轻快地游着,厄休拉可以看到她扬着头,水珠在她白色的肩膀上滚动着,强健的双腿在水下一屈一伸地踢动。她无比激动地游着,啊,那坚实、雪白和清凉的肉体是多么美啊!啊,那神奇的肢体,她多么希望抱着那肢体,搂着它,把它压在自己幼小的乳房上啊!啊,真希望她对她自己那细瘦、软弱无力的身体不是那样地厌恶,真希望她自己也是那样无所畏惧和坚强有力。

  她急切地向前游着,并非想赢得比赛的胜利,只不过是想在和她的女教师比赛的时候能离她更近一些。她们已经游到游泳池的尽头,深水的一头来了,英格小姐碰了一下池边的铁栏杆,马上掉过头去,在水里搂住了厄休拉的腰,用自己的身子贴在她的身上呆了一会儿。两个女人的身体接触在一起,彼此能感到对方胸膛的起伏,但很快又分开了。

  “我赢了。”英格小姐大笑着说。

  她们俩呆呆地愣了一会儿。厄休拉心跳得非常厉害,她趴在栏杆上简直不能动弹了,她向那位女教师转过她的热情、开放、闪着光的脸,仿佛是转向她的太阳。

  “再见。”英格小姐说,她随即向远处游到别的那些学生身边去,对她们表现出了职业上的关怀。

  厄休拉简直有些神魂颠倒了,她现在还能感到贴在她身上的女教师的身体——就这个,就这个。那堂游泳课剩下的时间她完全是在迷迷糊糊中度过的。在英格小姐命令所有的学生都上去的时候,她朝着厄休拉走了过来。她那薄薄的麻栗色的衣服紧贴在她的身上,她的整个身子轮廓分明,在那个小姑娘看来是那样坚实,也那样地宏伟。

  “刚才我们的比赛,厄休拉,使我非常高兴,你呢?”英格小姐说。

  那姑娘只能满面春风、爽朗地大笑一阵。

  现在她们俩彼此的爱慕已经在无声中表白出来了。可是又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这爱情才获得进一步发展。厄休拉的心一直处在悬浮状态中,同时也充满了情欲的幸福。

  接着有一天,当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那女教师忽然走到她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脸,仿佛说不出口似的对她说:

  “这个星期六,厄休拉,你愿意上我那里去陪我喝茶吗?”

  姑娘表示无限感激,满脸通红。

  “我们可以到索尔河边一所非常可爱的小平房里去,你愿意吗?我常常在那里过周末的。”

  厄休拉简直激动得忘乎所以了。她迫不及待地等着,希望星期六赶快来到,她的思想简直像一团火似的燃烧着。要是今天就是星期六该有多好,今天就是星期六该有多好。

  星期六终于来到,她按约定的时间出发了。英格小姐在索尔等着她,她们大约步行了三英里才来到那所平房边。这一天天气潮湿,温暖而多云。

  那平房是修建在一段很陡的河岸上的不太大的两间房。在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精美。这两个姑娘在这秘密的甜蜜的环境中做好了茶,然后就坐在一块儿谈天。厄休拉可以到十点左右再回家去。

  她们的谈话好像受到符咒诱惑似的很快就谈到了爱情问题。英格小姐和她谈起她的一个朋友,说她如何遭受到种种苦难,后来在生孩子的时候死去了,接着她又谈到一个妓女以及她自己和一些男人的经历。

  当她们坐在平房的一个小阳台上这么聊着的时候,夜幕降临了,而且下起了一阵阵温暖的小雨。

  “这天气真闷人。”英格小姐说。

  她们望着一列火车在尚未消失的暮色中闪着暗淡的灯光,在远处轰隆隆开了过去。

  “马上要打雷了。”厄休拉说。

  一阵阵的电光闪过,黑暗越来越浓了,她们差不多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想我应该去洗个澡。”藏身在漆黑的黑暗中的英格小姐说。

  “夜里去洗澡?”厄休拉说。

  “夜里洗最好。你愿意来吗?”

  “我当然愿意。”

  “这是十分安全的——这一带的土地属私人所有。我们最好在这平房里脱掉衣服,然后跑下去,免得衣服让雨给淋湿了。”

  厄休拉由于羞怯,手脚发僵地走进平房里,开始脱下身上的衣服。那油灯已经捻得很小了,她站在黑暗之中。威尼弗雷德·英格在另外一张椅子边也在脱衣服。

  很快那个光着身子的较大的姑娘向着那个较小的姑娘走去。

  “你准备好了吗?”她说。

  “稍等一会儿。”

  厄休拉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另外那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就站在她身边,站得那么近,一句话也不讲。厄休拉完全准备好了。

  她们随即大胆朝黑暗走去,感到那暗夜的柔和的空气在她们的皮肤上飘过。

  “我完全看不见路。”厄休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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