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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他正在想是不是该去看看“黑武士”,突然听到远远那头传来马蹄声。

  马厩很宽广,黑暗里看不清楚,他只能听出有两个人骑着马,进了马厩,到尽头的马房去了。

  公爵很奇怪是谁这么晚还待在外面,他告诉自己,或许是埃威斯在对新设的障碍做最后的巡礼,而且希望他也在场呢!

  他继续向前走。靠近一点的时候,他听到埃威斯在说话,而另一个他也熟悉的声音在回答着。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埃威斯,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事!”

  “你骑得太棒了,我的小姐!”埃威斯回答。“可是你很清楚,你不该骑这匹没有试骑过的马,去跳那些障碍的!”

  “但是它轻盈得象只鸟!”安东妮亚坚持道。“在深沟那儿,它只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拉长了身于跳过去。我敢发誓,它的蹄上连一滴水也没沾到!”

  “我相信,小姐;不过那个障碍对女人来说,太大了!”

  “对我不会!”安东妮亚骄傲地说。

  “我不知道大人会怎么说,我不知道!”

  公爵在马厩外静静地站着。

  他知道埃威斯和安东妮亚在卸马鞍。

  这座独立的马厩里,有两间并排的马房。埃威斯正在按摩他的马,一面从齿缝中发出口哨声,公爵记得,这是他从孩童时期就听到的声音。

  “我确信黑武士可能在全国越野障碍赛中获胜。”安东妮亚说着。“你必须告诉公爵。”

  “我怎么把它是跳越障碍能手这件事,向大人解释呢?”埃威斯问。

  “他该在这儿亲眼看见的。”安东妮亚回答。“我们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他都没来。”

  “是啊,小姐。”

  安东妮亚轻叹一声。

  “哦!埃威斯,我真希望明天不要离开这儿,我想绕着马场一遍又一遍地骑,骑上个几十遍!”

  “你到国外会玩得很高兴的,我的小姐。我听说你要去法国,法国人也有些好马的!”

  “真的吗?哦、是的,他们一定有啊!如果公爵大人肯带我去看赛马,我就可以看到了!”

  她又叹息了。

  “不过在我回来之前,我还是会一天天数着日子,盼望再骑黑武士。”

  “小姐,我只希望大人不认为它对你来说太高壮了。”

  “你知道它不会!”安东妮亚回答。“我认为没有我不能控制的马。”

  “这是真话,我的小姐。正如我一向告诉你的,你对动物真有一套。这是与生俱来的,那些人啊想都别想!”

  静默了一会儿,埃威斯又继续透过齿缝吹他的口哨。公爵发现,安东妮亚也在替她的马按摩。

  “诺瑟侯爵夫人的骑术怎么样?”她用很低的声音问着。

  “她只是那种在公园里骑骑马的人,我的小姐!”埃威斯轻蔑地回答。“不过她对她的马很残酷。”

  “这话怎么说?”安东妮亚问。

  “今天有个诺瑟府里的马夫到这里来,问我糊药该怎么用。”

  “你是说,她用马刺踢伤了她的马?”安东妮亚问。

  “恐怕是的,我的小姐。而且据那个马夫告诉我,伤得还相当得呢!”

  “这些时髦的女人怎么能这么残酷……这么无情?”安东妮亚愤怒地问。“她们只不过是骑着马,在公园里作平常的小跑,根本没有理由要用马刺,尤其是前端有五齿的那种,除非这样能带给她们乐趣。”

  埃威斯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安东妮亚又继续说,声音里仍含着气愤:“你记不记得两年前待在这儿的罗莎琳·莱克是怎么对待马儿的?”

  “当然记得,我的小姐。我们两个费尽心力,照顾被她弄伤的马。”

  “我一直忘不了这件事。”安东妮亚说。

  “我也是啊,我的小姐。”埃威斯说。“当时你真是帮了大忙。那些马受了虐待,既惊恐又紧张,我又要忙着弄糊药,只有你才能让它们镇定下来。”

  “我那时就在怀疑,现在也一样,”安东妮亚深思地说,“究竟是什么原因,使那类柔弱而矫饰的女人在骑马时。变得那么冷酷?”

  “也许是广种权力欲吧,小姐。有些女人怨恨男人的优越,就拿不能反抗、不能回嘴的畜牲来发泄!”

  “我想你说得对埃威斯。我憎恶她们这种残酷的行为!我向你发誓——无论谁告诉我,那是训练马匹的基本要件,无论那有多时髦,我都决不会用马刺。”

  她热烈而激动地说。公爵转身折回屋里去。

  途中,他心里想的不是侯爵夫人,而是安东妮亚。

  马车背后吊着两块马蹄铁,两只旧靴子,车顶上沾满了米粒,沿途不断地掉落下来。

  公爵靠回座椅,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解脱,想着:终于都过去了!

  该请的客人太多了,而伯爵却无力招待他们,即使是限定只宴请亲戚,蓝斯福城堡里的餐厅也不够大,所以,他们免除了冗长的结婚喜宴。

  在教堂仪式之后,只有一个招待会,这样,公爵和他的新娘就可以先一小时溜走。

  早晨起床后,他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虽然他打破了自己的规律,喝了点酒,却仍无法驱除心头这份消沉。

  白兰地酒虽好,却减轻不了被迫做事的不快,以及对未来的忧虑。

  他进入村里的教堂,发现里面挤满了人,空气闷热得令人窒息,他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想要逃出这场他所谓的“嘲弄的婚姻”

  克拉瑞丝的出现,更激起他对整个事情的恼怒。当他在男傧相的陪同下走出休息室时,竟然发现她在第四排的座位上向他微笑,那时,他告诉自己:他真想把她勒死!

  她看起来有说不出的可爱,他想,她竟然参加他的婚礼,真是太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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