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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不,没有关系。我很高兴看到你。”伯爵打断他的话,“我们一起进屋里去吧!我一直想和你聊聊。这房子里有两副画,,如果你需要钱用,我相信一定能在画商那儿卖到好价钱。”

  “您说是真的吗?”杰瑞急切地问,“我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哩!”

  “那两幅画需要清理一下。”伯爵同答,“我恰巧是个鲁木斯专家。我敢下一大注说你们楼梯顶端的那一幅是他早期的作品之一。”

  “另外一张呢?”杰端问。

  “在书房里,较暗的一角,有一小张,我确信是波鲁奇诺的。”

  “真不可思议!”

  黛梅莎听到杰瑞的声音透著无比兴奋。两个男人渐渐走到花园的另一头。

  如果伯爵说的是真的,她想,那么杰瑞就有钱买他想买的马,享受他想过的生活,说不定还会花一点钱重新装修兰庄!

  不过,她明白,这并不会改变她和伯爵之间的情况。

  她是真的爱他,全心全意的爱他,她想,她没有让他吻她,会是她终身的遗憾!

  感觉他的手臂圈著自己,他的唇印在自唇上,这不是人间天堂吗?

  可是,就像她刚才说的,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从树下的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摘了一朵金银花。

  她要把这朵夹在圣经里面。也许,再过几年,这会成为她唯一的回忆。在某一天的某一刻,她失掉了她的心。她的心再也不属于她了。

  她把金银花放到唇边。

  然后,眼望著屋子的方向,想再听听伯爵的声音,却除了头上传来一声蝙蝠呜叫,万籁俱寂,杳无人声。

  “再见了!我的英雄…我…唯一的爱!”她低低沈吟,语音嘶哑,泣不成声。

  “这次阿斯考特您真是满载而归啊!大人!”杰瑞说。

  伯爵正指使著马匹,从入口处的人群里排出路来。

  伯爵没有答腔,他又说:“赢了三场,还有金杯,任那一个马主都应该心满意足了。”

  他的声音显得又羡又妒。伯爵安慰他道:“你那匹马参加的比赛也相当精采啊!”

  “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呢!”杰瑞回答,“那场比赛没有分出高下,毫无胜负可言!”

  他停了一下又加上:“那就是说,奖金要对分呢!连我押在火鸟上的也是!”

  “明年你一定会更好的!”伯爵说。

  他几乎是机械性地回答著,思虑像是飘在远处。

  他自己没有感觉到,倒是几个朋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马在第一场比赛里以半个马身的长度领先通过终点时,他很异常的居然不为所动。他的朋友们诧异地看著他。

  这一天对伯爵来说实在灰暗已极。他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听任何人说任何话。

  他还是无法相信黛梅莎真的说到做到,不再和他见面。她礼拜四所说的都是真话。

  次日马赛结束后,伯爵匆匆赶兰庄,心内充满从未有过的兴奋期待。他确信黛梅莎一定会在晚餐后到草本花园来会他。

  他坚持晚餐要提早开始,使他的客人们十分讶异。他又很技巧地帮每位客人安排了牌局,当然,除了他以外。

  这样他就可以随意漫步了。他带著平常闲散的神情,步入园子。

  坐在覆著金银花的树下,他等了又等,终于明白黛梅莎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

  他很确定,如果她真心要避开他,他就绝不可能再找到通往密道的路了。他焦虑地想著,要如何才能再跟她联络。

  他在床上苦思。他晓得,若是向他哥哥或嬷嬷说他们见过面,会被她认为是出卖她,她绝不会原谅他的。

  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礼拜五那天,他发现在拥挤的人潮里根本无法认出任何人。

  如果黛梅莎决意要躲起来,那么要在人潮汹涌的马场四周找她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更何况,马车、篷车、拖车等的数量,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又多了许多。

  “我要怎么办?我怎么办呢?”他一遍又一遍地自问。

  他觉得生平第一次,不但他的好运进摒弃了他,连他独步脂粉圈的吸引力也消失了。

  向来,只要他看上眼的女人,他都毫不费劲地就能登堂入室。居然有人在他示爱之后还拒绝他,躲避他,真是一次从未有过的,非常不愉快的经验。

  对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他都有自信,只要他求欢,迟早她都会降服。可是,黛梅莎却不同。

  她是这么样的与众不同。他驱车回兰庄,意识到自己正在耽心,也发现自己从未如此忧烦过。他怕他真的会逼不得已的离开兰庄,从此再见不到她。

  今早出发时,他很确信至少可以在一个地方找到她。在第二场火鸟出赛之前,她一定会去上鞍间看它。

  他看到亚伯特在那里,正和老马夫说若话,还祝骑师杰姆好运。

  可是,放眼望去,在四周来看马的人里,他找不奢那张深刻的、有著大大紫眼睛的脸庞。

  昨晚,黛梅莎没有如他所想地到树下会他。他粗声粗气地告诉自己:我是个大傻瓜。

  他怎能确定自己不是被兰庄的神秘气氛所迷?被那弯曲的密道和她幽灵似的出现所迷?才觉得她比真正的她更可爱,更令人渴求?

  他马上明白,这些疑问都只是籍口,反而泄露了他的真正感情。黛梅莎比他从前有过的女人都重要得多,也有意义得多。如果要他花费一生的心力来找寻她,他也愿意。

  明知她近在咫尺,偏又远若天边,真是令人又急又怒。她就在这房子的顶端,却被一圈无法等及的防御紧紧守著。

  他觉得越发气馁。她只不过被那些弯曲的密道隔开了而已,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发现连马儿都无足轻重了。伯爵决定在第三场比赛后就回去。

  他很清楚,群众太多,在最后一天清场要比先前困难得多。第四场马赛可能拖到六点,甚至更晚。

  他没有跟朋友打招呼,就毅然决然地走向四轮马车。他晓得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他的离开。

  国王陛下从星期四以来就没有参加赛马了。不过他的皇室包厢倒是交给几个亲近的朋友使用,里头仍是香槟不断,就像他在场时一般。

  不过,伯爵却从午餐就滴酒未沾。他觉得自己必须保持头脑清醒,才能想办法解决目前看起来几乎无法解决的问题。

  他找著了马车,正准备坐上去。杰瑞·兰斯顿把他叫住。

  “您不会这么早就走吧?大人!”

  这位年轻人。刚庆祝完火鸟的“一半”胜利,脸上涨得红红的。伯爵突然想到,黛梅莎不会希望她的哥哥再沈迷下去。

  因此,他带著异常的关怀,回答说:“是的,我要早些走免得待会儿挤,你何不顺路跟我一起走?”

  这个邀请,甚至是年纪大点,更有地位点的人都无法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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