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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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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见过一个心比干胡桃大的孟加拉人呢……现在讲起胡桃,办完事后有报酬,我已经说过整个村子都是你的。” “是我无福消受,”基姆开始说,“虽然我心里想到美事——”不必多说在这种场合应该说的谀辞了。他深深叹口气,“可是我师父受梦幻中的显示所引导——” “哈!老眼睛除了一个满满的乞钵之外还能看见什么?” “——要离开这村子再到平原地带去。” “劝他留下。” 基姆摇头:“我知道我这位圣者的脾气,要是拂逆了他,他会大怒,”他郑重其事地说,“他的咒语能使大山震动。” “可惜没能使他自己的头不破!我听说打那个洋人的是你这位虎心英雄,让他梦得再久一点,留下!” “山妇,”基姆说,摆出声色俱厉的样子,可是这并不能使他那椭圆脸板得起来,“这些事太深奥,非你所能懂。” “神保佑我们吧!从什么时候起男人和女人变得不是男人和女人了?” “僧人总是僧人。他说他此刻就走。我是他的徒弟,得跟他一起走。我们上路需要食物。他在所有村子里都是贵宾,不过——”他露出完全孩子般的微笑,“这里的东西很好吃,给我一些。” “我要是不给你又怎样?我是这里一村之长。” “那么我就咒你,——只是个小咒不是大咒,只够使你记得。”他忍不住笑。 “你已经用那朝下垂的睫毛和向上翘的下巴咒住我的心了。咒语?光是那些叽哩咕噜的话,我凭什么在乎?”她的手紧握在胸口,“可是我不要你生着气走掉,想都不想我——一个在山姆里格捡牛粪捡草的人,不过仍是有身家的人。” “我什么都不想,不过我走也很伤心,因为我倦腻得要死;而我们需要食物,口袋在这里。” 那女人气冲冲地把袋子攫过去。“我真傻,”她说,“你在平原地带的女人是谁?皮肤白还是黑,我以前也很白净,你笑什么?以前,好久以前,如果你能相信的话,一个洋人看上了我。我在那边传教站里穿的是欧式衣衫。”她朝寇格那边遥指,“以前,好久以前,我是基——督——徒,讲英语——讲得和洋人一样。我的那个洋人他会回来娶我——对,娶我。他走了——他病的时候我曾经服侍他——可是他一直没有回来,后来我看出基督徒的神说假话,我便回到自己同胞这里来,从此以后再也不瞧洋人一眼(别笑我,那一阵痴狂已经过去了,小和尚)。你的容貌、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神气都使我想起我那位洋人,虽然明知你只不过是个我所布施的一个走方托钵僧,你要咒我吗?你既不能咒我也不能祝福我!”她把手放在臀上苦笑,“你的神说假话;你的工作是假的;你讲的话也是假的。天地之间,据我所知道,并没有神。我知道……可是有短短一阵子我以为是我那洋人回来了,而他是我的神,对,我以前曾在寇格地方的传教站房子里弹钢琴。现在我向异教僧人施舍。” 她嘴里用英语说出异教一辞,手里同时把满满的食物袋扎好。 “我在等你,徒弟。”喇嘛倚着门柱说。 那女人对高个子喇嘛瞟了一眼:“他走路!连走个半里都不行,那把老骨头要到哪儿去?” 这时候,基姆因为喇嘛体力不支而心烦,又看到食物袋那么重,不禁火了。 “他到哪儿,关你什么事,不吉妇人!” “不关我事,是你这洋人面孔的小和尚的事,你难道要抬着他走?” “我要到平原地带去,一切都不能阻挡我回去,我已经和自己的灵魂挣扎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这傻肉体已经油枯灯尽,而我们离平原地带还远呢。” “瞧!”她一面说一面把基姆拉到旁边,让他看看他自己多么孤立无援,“你咒我好了。也许那会增加他体力,画个符呀!求你伟大的神。你是个和尚。”她掉头跑开。 喇嘛仍然倚着门柱,软塌塌地蹲下。一个夜间精神复元像孩子的老人,是不能把他打躺下的,他身体虚弱向地面蹶倒,他那对注视着基姆的眼睛却很有神,而且是在央求。 “没关系,”基姆说,“只是空气稀薄,使你软弱而已。我们一会儿就走!这是南山病,我的胃也有点不舒服。”他跪下去,用他冲口而出有欠高明的这些话安慰,那女人又回来了,身子挺得比以前更直。 “你的神没有用,呃?试试我的,我是山姆里格之花。”她沙哑地叫唤,她的两个丈夫走出牛栏,另有三个抬着滑杠,山区给病人和藩王爷巡视用的一种简陋的轿子出来。“这些牛——”她对他们根本不屑一瞥,“只要你需要都供你使唤。” “可是我们不到西姆拉去。我们不要挨近洋人。”第一号丈夫嚷道。 “他们不会像别人那样溜跑,也不会偷行李,有两个我知道是软骨头,松奴和塔利站到滑竿后面去。”他们迅速遵命。“把它放低,再把圣者抬进去。我会照料村子和你们那些贤慧的老婆,直到你们回来。” “那是什么时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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