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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8.铁路边惊魂夜

  我对土壤有所欠——它长出。
  更多的给赖以为食的生命。
  可是所欠最多的是真主,它给了我的头不同的两面。
  我宁愿没有衬衫没有鞋,
  朋友烟草和面包,
  也不要须臾丧失,
  我的头的任何一面。

  ——《双面人》

  “那座看神的面子上,把蓝色换作红色。”马哈布说。他指的是基姆头上那不像话的头巾的印度教颜色。

  基姆用古老谚语反驳他:“我会改变信仰和寝具,可是你一定要付钱。”

  那马贩子笑得几乎滚下马来。在城外一家店铺换了头巾,基姆站起来,至少表面上是个回教徒。

  马哈布在火车站对面租了间房,叫人送最精美的餐食连带杏仁豆腐和细切的勒克瑙烟丝。“这顿饭比我跟那锡克人吃的要好,”基姆蹲着咧嘴笑,“我的学校里当然吃不到这些。”

  “我想听听那学校的情形。”马哈布大口吃油炸大羊肉丸子,丸子里有香料、甘蓝和炸过的金黄洋葱。“可是先告诉我,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怎么溜掉的。因为啊,世界之友,”——他松开快要断裂的腰带——“我想很少有个洋人和洋大人的儿子能从那里跑掉的。”

  “他们凭什么要?他们对风土人情一点都不懂。其实再容易也没有了。”基姆说,跟着讲出那段经过,他讲到找街市上的风尘女子相助化装的时候,马哈布的神情失去了凝重,纵声大笑,频频用手拍大腿:“真高明!真高明!小家伙,你真行!那珍珠疗者听到这个不知道会怎么说。现在慢慢地把后来的情形讲给我听——一步一步地讲,什么都别漏掉。”

  基姆便一步一步讲出那段经历,不时被浓烈的烟草呛到肺里而咳嗽。

  “我说过,”马哈布·阿里对自己嘟囔,“我说过是小马自动出去学习打马球,果子已经成熟——只不过要学习距离和步调,以及如何使用测量杆和罗盘罢了,现在听好,我已经替你挡开上校的鞭子,这个可不是小忙。”

  “对,”基姆恬然吸烟,“说得非常对。”

  “可别以为偷跑出去是好事。”

  “那是我的假期,我的朝圣之行。我已经当了好多星期的奴隶。学校停课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能跑开,你瞧,还有我这些日子一直靠朋友过活或者做工糊口,就像我替那锡克人做事那样,这样也省了上校大人很多钱。”

  马哈布的嘴唇在他那把修得整齐的回教胡子下颤动。

  “几个卢比——”他漫不经意地挥出一只伸开的手,“对上校大人算什么?他花钱为了一个用意,决不是为了爱你。”

  “这个,”基姆慢腾腾地说,“我老早就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

  “上校大人自己告诉我的。没讲多少话,可是只要一个人不是傻瓜都可以听得出含意。对,是我们到勒克瑙去的时候他在火车上讲的。”

  “原来是这样,那么我再跟你说明白些,不过,全世界之友,把这些话告诉了你,我的头也就给了你。”

  “你的头早已给我了,”基姆深深得意地说,“当我在乌姆巴拉挨了小鼓手打,你把我拉上马的时候,便已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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