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杰克·伦敦 > 野性的呼唤 >  上一页    下一页


  要不是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寻常的大事,说不定这样的争斗一上路就爆发了。这一天过去的时候,它们在勒.巴日湖畔无遮无拦、凄凄惨惨地宿了营。大雪纷纷,寒风刺骨,漆黑一片,迫使它们瞎子似的摸索着寻找营地。这是它们遇到的再糟糕不过的情况了。一道绝壁在身后,佩罗和弗朗索瓦只得在结了冰的湖面上点火、打睡铺。连帐篷都为了轻装前进,给丢在了迪亚。他们用几块漂木升起了一堆火,但把冰烤化之后便熄灭了,他们只好摸黑吃着晚饭。

  巴克在紧靠的挡风悬崖边上做了一个既舒服又暖和的窝。当弗朗索瓦把鱼在火上烤化分给大家的时候,它都不愿意离开。但是当巴克吃完自己的那份走回来的时候,它竟发现有别的狗占了它的窝。一声表示警告的低吼让它明白了,入侵者是斯匹次。这太过分了,虽然巴克一直避开双方的冲突。它身上的野性发作了,怒不可遏地扑到斯匹次身上。它俩都震惊于这一举动,尤其是斯匹次因为它和巴克这么久的交往,只有一个感觉就是,一条格外胆小的狗是它的对手,没有向它低头,那不过是仗着自己身高马大罢了。弗朗索瓦看到它们扭成一团从闹翻了的窝里滚出来的时候,大吃一惊,而且也对其中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喂!喂!喂!”他冲巴克大喊,“老天爷,你就让给它吧!让给那个贼骨头吧!”

  斯匹次急不可待,它嘶吼着绕着圈子找空隙。巴克和它一样急切,小心谨慎如它一样,因为巴克也在兜来兜去寻找有利战机。正在这时,一件意料不到的事件发生了。这件事使它们争当霸主的斗争一直延续下去,贯穿在日后漫长的旅途和劳作之中。

  佩罗的一声咒骂,一棍子重重打在骨头架子上的声音,还痛苦地尖叫了一声,这一切都预示着一场大骚乱爆发了。一群形迹诡秘、体覆长毛的家伙——想吃东西的爱斯基摩狗,突然之间出现在营地上。一群饥饿的爱斯基摩狗,竟有百十来条。它们闻到营地的气味后从某个印第安村落赶来了,趁巴克和斯匹次打架的时候溜进了营地,而且在那两个人挥舞木棒冲进它们当中的时候,它们居然还张牙舞爪进行反扑。它们匆匆忙忙地找食物。佩罗发现一个家伙把头埋进了干粮箱,他的棍子重重地落在一根根凸起的肋骨上,干粮箱也被打翻在地上了。顷刻之间,二、三十条想东西想得发疯的畜牲便争夺起面包和咸肉来,它们不在乎棍子打在身上。棍打雨点般地落下,它们尖叫着、哀嚎着,然而却照样发疯一般地抢食,直到最后一片碎屑被吞下去为止。

  与此同时,受惊的拉橇狗也从各自的窝里冲了出来,却遭到入侵者的凶猛袭击。这样的狗——骨瘦如柴,只有骨头架子一副,脏兮兮的皮槐松垮垮地包在外面,眼睛却贼亮,獠牙上淌着口水——巴克从来没有见过。然而,饥饿的疯狂使它们变得令人毛骨悚然,无法抵挡。对它们的进攻它们根本挡不住,拉橇狗在第一轮战斗中就给逼退到悬崖边上。巴克遭到三条爱斯基摩狗的袭击,转眼功夫,它的头和双肩就被咬了几个大口子。喧闹声令人胆寒。比利照例在哭叫;戴夫和索尔雷克斯勇敢地并肩作战,几十处伤口滴着鲜血;乔像个疯魔似的乱咬。一次,一条爱斯基摩狗的前腿给它咬住了,当场腿断骨碎。装病号的帕克扑到那条瘸狗身上,猛咬一口,再一撕,就咬断了那条狗的脖子。巴克盯住一只白沫横吐的家伙,当它把利齿插入这个家伙颈部血管的时候,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热血的味道激得它愈加凶猛起来。它飞身扑向另一个敌人,同时它也感觉到牙齿咬进了自己的喉咙。原来是斯匹次卑鄙无耻地从侧面袭击了它。

  佩罗和弗朗索瓦把他们自己的那部分营地清理停当之后,便赶来援救他们的拉橇狗。那群疯狂的畜牲在他们面前潮水般地退了下去,巴克脱了身。但只是一会儿的时间。那两个人不得不跑回去抢救干粮,于是那群爱斯基摩狗就回过头来袭击拉橇狗。比利不再哭叫,它被激起了胆量,冲出那群狗的包围圈,从冰上逃走了。帕克和达布紧随其后,其他拉橇狗也跟着跑了。当巴克把身体收拢,准备跟在它们后面跳出去的时候,从眼角上瞥见斯匹次向它扑来,显然想把它扑倒。要是落在这群爱斯基摩狗的手里,没有希望生还了,然而,它顶住了斯匹次的凶猛撞击,然后随着大伙儿向湖上逃去。

  后来,它们九条拉橇狗集合起来,躲进了森林。它们虽然摆脱了追击,但下场却也非常的悲惨。它们个个身上都有四、五处伤口,有几条狗伤得还很重。达布的一条后腿受了重伤;在迪亚最后进入狗队的爱斯基摩狗多丽,颈部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乔丢掉一只眼睛;好脾气的比利一只耳朵被撕咬得成了一条条碎片,哭叫了一整夜。天刚破晓,它们就一瘸一拐,小心谨慎地回到了营地。发现抢匪们已经走了,那两个人心情很不好。足足损失了一半给养。那群爱斯基摩狗连雪橇上的绑绳和篷布都嚼烂了。事实上,什么东西能吃,就无一幸免。它们吃掉了佩罗的一双鹿皮靴子和大截大截的皮缰绳,甚至弗朗索瓦的鞭梢也被吃掉了两呎。弗朗索瓦不再难过地盯着鞭子了,他起身检查狗的伤势。

  “啊,我的朋友们,”他柔声说道,“挨了这么多咬,说不定你们会变成疯狗。会发疯的,老天!你说呢,佩罗?”

  信使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离道森还有四百英哩路程,狗队要是发生狂犬病他可受不了。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挽具才被他们骂骂咧咧地收拾妥当,于是伤痛缠身的狗队开始出发了。挣扎着走上了到目前为止它们经历过的、最艰难的旅程,因此段也是到达道森之前最艰难的一段旅程。

  三十哩河没有封冻住,河流湍急无法结冰。只有河湾处和水流平缓的地方才结了冰。要花六个让人精疲力竭的日子才能走完这可怕的三十英哩路程。可怕的原因,是因为每走一步,狗和人随时都会送命。在前面探路的佩罗十几次踏破冰桥,多亏他带在身边的一根长杆,才把性命保住,因为每当他掉进自己踩出的冰窟窿,那根杆子便横架在冰上。但是来了寒潮,气温下降到零下四十五度,所以每次掉进水里之后,他为了活命就不得不点上一堆火,烤干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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