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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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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掉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并开始爬修女峡谷路,这条路穿过大分水岭,有向下深入到纳帕山谷。但是爬山很难,进程很慢。有时他们在高于湍急河流几百英呎的河床上方,旋即又在两倍之多的棍棒中探入下方穿过河流再穿过河流,来回二十次。他们骑马穿过深深的能当干净铺位的枫树林和高高耸立的红木林的树荫,现身于山脊延伸过来的一片开阔地,那儿的大地在太阳的照耀下干涸龟裂。 他们出现在这样一个山脊上,道路在他们面前水平地延伸过去,有二十五英哩那么远。路的一边伫立着庞大的山脉。在路的另一边,峡谷的陡峭绝壁消失在难以逾越的斜坡中,直降到峡谷底部的河流里。这是一个深渊,里面绿叶茂密,阴凉处深不可测,但却被太阳游移不定的光线画破了,如火焰一般的太阳光把四处照得斑驳陆离。急流的水声在没有一丝风的空气中声音越来越高,山里的蜜蜂传来了嗡嗡声。 马儿突然轻快地奔驰起来。克里斯在外侧摇晃了一下,向下看着巨大的深谷,他所看见的景色令他赏心悦目。瀑布发出了哗哗的声音,完全不理会蜜蜂的嗡嗡声。马儿每往前迈一步,瀑布的声音也变得更大一些。 “看!”他喊道。 卢特在马背上斜着身子看。在他们的下方,水面泛着白花,沿着一块表面光滑的岩石流到了边缘,在那儿水流轻巧跳跃过去——形成了一条不断摆动的白色丝带,似乎因为呼吸而起伏不定,一直在往下落而又一直留在原处,来来回回的水在变化,但它们的外形不变,它们在空中形成了一条水路,像薄纱一样无形,但却像周遭的山一样永恒,它横贯空中,自由地在岩石边缘到深处的树梢上这部分空间里流淌,然后流进树木所形成的绿色屏障里并消失于其中,最后落进一个神秘的水塘里。 他们不多留恋,一闪而过。他们把山间水流的声音抛在了身后,但蜜蜂的声音又出现了然后又停止了。一股冲动袭上他们俩的心头,他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哦,克里斯,活着真好啊……还有你在我身边!” 他眼睛里流露出充满温情的目光算作回答她。 所有的事物使他们一直保持着倾斜的姿势——他们身体的移动,与之伴随的是他们身下的马儿也在移动身体;受到了轻微刺激的血液抚摸着身体,周身散发着健康的柔和活力;温暖的风吹拂着脸庞,犹如水在皮肤上流过,风的轻抚让人觉得温暖舒适,精神振奋,这种美好的感觉渗透到他们的身体里,他们也沐浴在这美好的感觉里,巧妙地给他们带来微妙的感官上的愉悦;周围的美景更加巧妙地在他们身上流淌,他们沐浴其中,怀着满心的欢喜,这样的欢喜只有个人能感觉到但又圣洁无比,这样的欢喜难以言传但在眼神疏忽闪过的时候却又可以意会,它融化了蒙在人们心灵上的面纱。 他们就这样彼此看着对方,马儿在他们身下迈着有力的步伐走着,周围的世界和他们的青春都焕发了春天的生机,好像有什么在他们的血液里搅动了一下,神秘莫测的事物在他们眼睛里晃动,快要露出它们的真面目了,似乎只用一句有魔力的话就可驱散所有存在的烦恼和心头的疑云。 他们面前小路曲折蜿蜒,这样就能看见流经峡谷的河流上游,远处的河床正高高地耸立在他们的头顶上方。他们顺着曲折的小路,身体朝里倾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面前不断变化的如画美景。没有警告的声音。她什么也没听到,但甚至马儿还没动身向下,她却已经感觉到两匹正在奔跑的马儿同时被人暗算了。她转过头,很快看见科曼齐摔倒了。既不是跌跌撞撞倒下的也不是被绊倒的。它好像是在跳跃而起时倒下的,它已经死了或是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在那一瞬间她想起了扶乩;这如一闪而过的闪电,灼烧着她的大脑,吞噬了她所有的记忆。她的马后退几步,她身体重量全落在缰绳上;但她转过头,注视着快要倒下的科曼齐。它正好撞在了路基上,它的腿在他身下松弛了下来,也没了活力。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内,然而这几秒却像几年那样漫长,它永恒占据了所发生的一切。科曼齐的身体撞到地上后有一些反弹,尽管很轻微但却能感觉到。猛烈的撞击使它倍感疼痛,张开嘴发出了凄惨的叫声,谁都能听到。奔跑的惯性使它前行了几步,超出了边缘。它脖子上骑手的重量在它倒下的时候先把它弄翻了。 她翻身下马,不知怎么地,来到了边缘。她的恋人从马鞍里掉了下来,脱离了科曼齐,但他的右腿卡在马镫里,还贴着马的身体。斜坡对他们来说过于陡峭,他们下滑时很难停下来。由于他们的挣扎,土块和小的石块同他们一起往下滚动,就在他们的眼前发生了一次微型的山崩。她非常安静地站在那儿,一只手紧贴胸口,注视着下方。但是当她真切地看到所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也是她父亲像鬼魅一样打了一下马的身影,而这一下使半跃而起的科曼齐猛然往下跌,使马儿和骑马的人飞快地摔在边缘上。 马儿和人的身下就是高低错落上下起伏的悬崖绝壁,从它们的底部依次算起,第二个斜坡向下连接着另一个峭壁。第三个斜坡连接着一座以峡谷底部的河床为基的绝壁,女孩在距峡谷河床有四百英呎的地方站着看着。她能看见克里斯正在徒劳地踢着腿,想把马镫里的脚挣脱出来。科曼齐撞在了岩石的一块突起点上,猛然停了下来。刹那之间它不再往下滑了,在这极短暂的时间内,男人抓住了一棵灌木的幼嫩枝条。卢特看见他用另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枝条。然后科曼齐又开始往下滑。她看见马镫上的皮带拉得很紧,接着她的恋人的身体和臂膀也被拉得很紧。灌木枝条露出了根,男人和马儿猛然从边缘掉了下去,在视野里消失了。 他们在下一个斜坡出现了,一块儿不停地滚动着,有时候男人在马下边,有时候马在男人下边。克里斯不再挣扎了,和马一起猛烈地撞在了第三个斜坡上。在那块绝壁的边缘附近,科曼齐最终撞到了一大块岩石上。它静静地躺着,在他的不远处,男人还和马连在一起,脚还卡在马镫里,男人脸朝下,趴在地上。 “但愿它将安静地躺着。”卢特大声地喘着气,脑子里想着救人的办法。 但是她看见科曼齐又开始翻滚了,一个幻象很清楚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似乎是她父亲那鬼魅般的手抓住缰绳把马给往下拽。科曼齐挣扎着穿过了一个山岗,没有生气的身体继续滑动着,人和马一起在她的视线里沉了下去。他们没有再出现。他们落在了谷底。 卢特朝周围看了看。她独自站在那儿。她心爱的人已经离她而去。没有什么还能表明他的存在,除了科曼齐的蹄子和身体在路上留下了一些痕迹,正是在这条路上,马儿顺着边缘滑了下去。 “克里斯!”她呼喊了一次,两次;但她只是绝望地呼喊着。 深深的峡谷中,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只能听见蜜蜂的嗡嗡声和流水的哗哗声。 “克里斯!”她第三次呼叫,但是却飘落在路上荡起的灰尘中。 她感觉到多利在用嘴碰她的胳膊,她把头斜过去靠在马的脖子上,等待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待,也不知道等待什么,对于她来说似乎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只有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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