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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他站了一会儿,把制服裤子上的湿块从胯下向一边拉了拉,进技边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走上了汽车道。汽车道上没有车,它尽头的那间单车小车库里也没有车,里面只有一辆大轮牌儿童三轮车,正好和他儿子的那辆一样。

  罗斯科关上车库门,向前门廊绕过去。他看见这个星期的《呼唤》报靠在门上。

  他把报纸捡起来,伸手试了试门。门没有锁,他走了进去,感觉自己像是个非法闯入者。

  他把报纸扔到摆动沙发椅上,按下内门旁的门铃。屋里的铃响了,但没有人声。他又按了两次,每次隔了三分钟。如果里面有个女士,她就有时间起来,穿上饱子,下楼来。

  但仍没有人声。他推了推门,门锁着。

  他想,丈夫不在,她大概是出去和朋友一起过夜了——但她没有通知自己的丈夫,这让罗斯科·菲什尔略微有些奇怪。

  他在上屋檐下换了摸,手指碰到一个东西,没等他反应过来,它已经叮当一声掉到了地上,这就是特伦顿家搬进来不久后,维克挂在那儿的那把额外的钥匙。

  他把它捡起来,打开了前门——如果他像坎普那样先试试厨房门,他就可以直接走进去了。多娜蒙罗克堡的大多数人一样,在关门问题上总是很马虎。

  罗斯科走了进去。他带了手电,但他现在不想用它,这会让他感觉自己像个非法闯入老——一个胯下沾着一大块咖啡污迹的小偷。他摸索着找开关屏,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上面有两个开关。上面的开关打开的时候,门廊的灯亮了,他迅速把它关了。底下的开关打开了起居室的灯。

  他四下看了相当一会儿,开始焦虑起来——起先他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错,可能是它们还没从光线下调整过来。但眼前的景象一直没有变,他的心跳加快了。

  绝对不能碰什么东西,他想,木能把东西弄乱了。他已经忘了裤子上的湿斑点,忘了感觉像个闯入者。他只觉得惊恐、激动。

  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是的,起居室像是被人翻过,已经乱七八糟的。一个小摆饰架倒在地上,已经散了架,到处是碎玻璃;家具被掀翻,书东一本西一本地散落在地板上;壁炉上的镜子也破了。

  罗斯科突然发现自己在想弗兰克·杜德,杜德过去经常和他同乘一辆警车。弗兰克·杜德,这个友善的小镇警察,却也是个心理变态者,他谋杀女人和孩子。罗斯科的手臂上突然起了鸡皮疙瘩。这里不是想弗兰克,杜德的地方。

  他穿过餐室进了厨房。

  厨房被糟蹋得更厉害,厨桌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他只能踮着脚走,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踩到地上的那些东西。他开始感到有一阵寒意爬上了脊梁。

  有什么人在这里完全疯了。

  条格碗柜的门都开着,有人把这个狭长的厨房当作了县运动会上的“扔,直到你赢”的赛道了。地上到处是碎瓶罐,还有一些白色的东西,像雪,但肯定是肥皂粉。

  留言板上草草地写着一行正体大字:

  我在楼上给你留了一些东西,亲爱的。

  罗斯科·菲什尔突然不想上搂了,他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上楼。

  他参与清理过弗兰克·杜德留下的三堆东西,其中有玛丽·凯特·汉德拉森的尸体,她是在共同城的音乐台被强奸后杀死的。

  他再也不愿意看见那一类东西了……那个女人会不会在上面被枪杀,或劈死,或被勒死?罗斯科在自己的巡视中曾目睹过许多暴力事件,也已经勉强习惯了。前年夏天,他。比利还有班那曼就从土豆分级机里抱出过一个男人的碎块,这件事又可以告诉你的孙子孙女了。但自从那个女孩亨德拉森之后,他没有再见到过凶杀,他也不想再见到。

  见到特伦顿夫妇床单上的东西时,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宽慰,还是恶心。

  他回到自己的车上向总部回话。

  电话铃响的时候,维克和罗洛都不在睡觉,他们默不作声地坐在电视机前,闷头抽着烟。电视里正在放原版电影《弗兰肯斯坦》。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分。

  第一声电话铃还没结束,维克已经把话筒抓了起来:“你好,多娜?您是——”

  “您是特伦顿先生吗?”一个男人胸声音。

  “是的?”

  “我是行政司法长官班那曼,特伦顿先生。我怕有一些相当沮丧的消息要告诉您,我很难—一”

  “他们死了吗?”维克问。他突然觉得自己完全离开了现实,活在一个平面上,他再真实不过地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张屏幕上一闪而过的脸,只不过是他和罗格正在看的这类老电影背景里的一张群众演员的脸。问题以一种纯粹的对话的口气中提了出来。维克从眼角看见罗格的影子忽地站了起来。这没什么要紧,其它事也没什么要紧。在接电话之后的短短几秒里,维克有机会好好回顾一下自己的生活,他满眼看到的只是舞台布景,虚假的前景。

  “特伦顿先生,我们派了菲什尔警官——”

  “别打官腔,回答我的问题,他们死了吗?”

  他转向罗格,罗格脸色灰白,非常惊异。他身后的电视屏幕上,一座虚假的风车正在虚假的天空下转着,“罗格,给支烟。”

  罗格递给他一支。

  “特伦顿先生,您听着吗?”“是的,他们死了吗?”

  “现在我们一点不清楚你妻子和儿子在什么地方。”班那曼说。

  维克突然感到胸中所有的东西都落回了原位,世界恢复了一点原来的色彩。他开始打哆嗦。烟尚未点着,在他的唇间战战兢兢地抖着。

  “发生了什么?你们知道了什么?你说你是班那曼?”

  “堡县行政司法长官班那曼,是我。请听我慢慢说,我给你描述一个图象。”

  “好的。”他现在很害怕,每一件事发生得太快。

  “今天凌晨十二点三十四分,应你的要求,菲什尔警官被派往拉切大街八十三号你的住所;他肯定在汽车道和车库里都没有汽车;他按了若干次门铃,没有人出来开门;他用门廊屋檐上的那把钥匙打开门进去了;他发现整个住宅受到严重破坏,家具被掀翻,酒瓶被打破,肥皂粉被撒在地板上,厨房里的各种设施——”

  “上帝,坎普。”维克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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