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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你知道,他本来可以全部得到我,我又不在乎什么。假如我当时懂得这一切,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我会嫁给他或是采取别的方式。现在我全明白了。但是那时候,他要参战,而我又不懂这些。”

  我什么也没说。

  “那时我什么都不懂,我以为会对他不好,他会受不了。接着他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不这么认为。”

  “噢,真的,”她说。“一切都过去了。”

  我们望着雷那蒂在同另一个护士谈话。

  “她叫什么名字?”

  “弗格森。海伦·弗格森。苏格兰人。你的朋友是医生,是吗?”

  “是的,他很不错。”

  “好极了。在靠近前线的地方,难得找到好医生。这儿靠近前线,是吗?”

  “很近。你做护士很久了吗?”

  “从一九一五年底他从军开始。我记得当时我傻头傻脑地想,他会到我的医院来。我猜是刀伤啊,头部裹着绷带,或是被击穿了肩膀,这类动人的伤。人们根本没认识到法国是怎么回事,如果人们认识到了,战争就继续不下去了。他并不是受什么刀伤,他们把他炸得粉碎。”

  我一句话也没说。

  “你看战争会一直继续吗?”

  “不会。”

  “怎样才能终止它呢?”

  “总有一方会垮。”

  “我们会垮,我们会在法国垮掉。他们老是打索姆式的仗,就肯定垮。”

  “德国人也会垮。”

  “不,”她说,“我觉得德国不会垮。”

  过了一会儿,我们便道了晚安而离去。回家的路上,雷那蒂说:“很明显,巴克莱小姐更喜欢你。不过那个苏格兰小姑娘也很好。”

  第二天天气很热,我去了普拉伐桥头堡。攻击就是要在那里展开。去年就不可能从那推进,因为从关口到浮桥只有一条路,而且有近里长的地带在敌人的机枪和炮火控制之下。这条路也太窄,不足以运送全部进攻部队,而奥地利人倒能把那里变成屠杀场所。但是意大利军已经渡河,并且占据了河对岸奥军领地约一里半。那是险要之地,奥地利军本不该让他们占领。我想这是彼此退让,因为奥地利人在该河下游仍占据着一个桥头堡。山坡上的奥军战壕位于义军战线之上,相距仅数码。那里本来有个小镇,如今一片瓦砾,残存的火车站和被炸毁的桥不能修复使用,因为完全暴露在敌方视线之下。

  我沿着窄路走向河边,把车停在山下的伤员包扎站,便过了山脉掩护下的浮桥,然后穿过毁掉的小镇里和沿山坡所筑的战壕。人人都在防空洞里,火箭架竖在那里待发,以在必要时联络炮兵援助,或者一旦电话线被切断时,能发出信号。防空洞里静静的,又热又脏。我隔着铁丝网望了望奥地利阵地,没看见一个人。我和一位相识的上尉在防空洞里喝了点酒,然后过桥返回。照我看新路从山上趋向平地的一里来长的最后一段,正好能被奥军轰个正着。看来情况似乎不佳。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可以掩护车辆的地方,在车辆通过最后的恶劣地段后,能够在那儿等待要运送过浮桥的伤员。我倒是想驾车试试新路,但是路还未修完,我便开车沿旧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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