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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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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代的大隅太夫在学艺时期里,一看就象条笨牛,遂有“阿呆”之称。但他的师傅倒是那位有名的丰泽团平,俗称“大团平”,是近代三味线的巨匠。有一年盛夏时节,在一个闷热的夜晚,这位大隅在师傅家学《树荫下的交战》①中的《壬生村》,其中有一句词儿叫“放护身符的袋儿是遗物哪”,大隅怎么也念不好。他念了又念,反反复复念了许多次,仍旧得不到师傅的首肯。师傅团平放下蚊帐,在帐子里听,大隅却在蚊子的叮咬下,一百遍、二百遍、三百遍,无休止地反复着。夏夜易逝,这时天色开始发亮了。师傅呢,大概是累了吧,象是睡着似的,但始终没说“可以了”。而“阿呆”也真有特点,竟然拚命坚持着,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地念。后来才听到团平在蚊帐里说:“行了。”原来这位象是睡着似的师博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呢。 ①这是一出净琉璃,颇有名。《壬生村》是其中的第九段。 大凡这一类的轶事,真是不胜枚举,绝不限于净琉璃的太夫以及木偶戏演员,在生田流派别的筝以及三味线的传授上,也有同样的情况。而这方面的师傅多为盲人检校,不具者通常会有的脾气执拗的人也多,严厉苛待徒弟的现象看来不会没有。春琴的师傅春松检校的课徒法也是素以严厉著称的,这一点己如前述,其动辄开口大骂,并抡拳教训。 由于这些师徒往往都是:为师者是个瞎子,为徒者也是个瞎子,所以徒弟挨骂受打时,每每渐向后退避,遂有抱着三味线从二楼亭子间的楼梯上滚落下去的事件发生。后来,春琴悬起“琴曲指南”的牌子课徒之后,就以授艺严酷闻名,其实,这仍然是承袭了其先师的旧法,是由来已久的传统,不过,春琴是在教佐助的时候起就开始采用这一套教法了,也就是说,这种办法早在春琴于幼年时期任女师傅的游戏时已经萌芽了,后来逐渐完整起来,变成了这副真面目。 有人说,男子作师傅,苛责徒弟的事可说不胜枚举,但是,一个女子对待徒弟竟然又打又骂——象春琴这样的例子,似乎不多见。看来,春琴大概有几分残虐的本性,她可能借口教艺,来享受一种变态的两性方面的欢乐。这一些猜测究竞是否符合事实,而今当然很难下结论,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孩子在作“假烧饭”的游戏时,必定完全模仿大人的样子,春琴自己虽然受到检校的宠爱而皮肉未曾挨过棍棒,但是平时耳濡师傅的言行,幼小的心灵里懂得了为人师者就是那么干的,于是早在游戏的时候已经模仿起检校的言行,应该说这是很自然的现象,日积月累,也便成了一种习惯。 佐助大概是个爱哭的孩子。听说每次挨了“小姑”的责打,他总是得哭。这个人也真是没出息,竟会放声大哭。所以别人闻声后,便会蹙起眉头说,“小姑又开始责打了。”最初只是打算让春琴教了玩玩的大人们,至此也相当为难。每天晚上迟至夜深时分的古筝声和三味线声就够吵人了,如今加上春琴不时传来的大声叫骂,又夹着住助的哭泣声,直到深更半夜还不绝于耳。于是女仆们觉得佐助很可伶,尤其感到这样下去对春琴是不利的。 她们实在不忍再袖手旁观了,便冲进学艺的地方,力图制止地说:“呀,姑娘,这是何苦呢?不必有失身份去为一个毫无出息的孩子动真嘛。”然而春琴听后,神情肃然,正襟危坐,咄咄逼人地说道:“你们懂得什么!少管我的事!我得认认真真地教,这不是儿戏。正是替佐助着想,我才这么一丝不苟。不管怎么骂他,虐待他,学艺总是学艺嘛。你们不明白吗?” 《春琴传》记载此事,说春琴毅然决然地慷慨陈词曰:“尔等敢欺吾年少而犯艺道之尊严乎!吾纵然年少,既课徒授艺为人师,当有为师之道。吾授艺佐助,本非一时之儿戏。佐助生性酷爱乐曲,然身为商号学徒,无力就学于检校名师,遂埋头自学,可悯可怜。吾虽未成材,欲代而为师,竭力尽心使其如愿以偿。尔等怎能明晓此理?速速退出!”并记有:“闻者服其威严,惊其辩舌,尝屈身而退。”由此可以想见春琴那义正辞严的凌人气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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