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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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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布鲁尼斯拒绝了这一要求。他虚与委蛇,答应芭蕾舞教练以后再说,因为燕妮太孩子气,还没发育成熟。熟悉的环境,学校和家庭,优秀古老的市立剧院和拉娜夫人,也许还得抚育她好几年。 这时,我在休息大院里走到奥斯瓦尔德·布鲁尼斯参议教师身边。他像往常一样,忽而左边,忽而右边,吮着他的麦芽止咳糖块。我说:“参议教师先生,这位芭蕾舞教练究竟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的孩子——他没告诉我。” “可是您不是说,他把一种名片之类的东西给您看了吗?” 布鲁尼斯参议教师双手一拍说:“对呀,那张小卡片!可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呢?忘了,我的孩子,我忘了!” 这时我就猜道:“他可能叫斯特普恩、斯特波泰特或者斯特潘洛夫斯基吧?” 布鲁尼斯高高兴兴地吮吸着他的糖块说:“不沾边儿,我的孩子!” 我试图用别的鸟儿名称来猜测:“他可能叫施佩拉,或者施佩林斯基,要不就是施佩巴拉?” 布鲁尼斯咯咯地笑:“另外猜,我的孩子,另外猜!” 我喘了口气:“那么,他就叫住里乌斯,要不就叫楚赫尔、楚霍尔或曲林斯基。也就是说,如果他不叫这个名字或者那个名字,也不叫克里辛和克鲁普卡特,那就只剩下一个名字了。” 参议教师跳跳蹦蹦的,从一只脚跳到另一只脚。麦芽止咳糖块也跟着跳来跳去。“这最后的名字是什么?”现在我朝他低声耳语,他不再跳了。我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眨了眨杂乱的眉毛下的那双惊恐万分的小眼睛。现在我安慰他说:“我在格兰德饭店的门房那儿打听过,他给了我答复。”现在铃响了,休息已经结束。虽然布鲁尼斯参议教师又想高高兴兴地吮吸糖果,但他在自己的口腔里再也找不到麦芽止咳糖块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才用手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新的糖块来,并且也给了我一块糖。他说:“你很好奇,我的孩子,非常好奇。” 亲爱的图拉表妹: 这时,我们在庆祝燕妮十三周岁生日。参议教师有权给这个弃婴确定生日。我们在元月十八日,也就是普鲁士国王宣布登基而成为德国皇帝那一天,庆祝这个生日。外面是寒冬,可是燕妮却想要一个冰冻布丁圆蛋糕。善于熬制糖块的布鲁尼斯参议教师在面包师科施尼克那儿,按照自己的配料制作了冰冻布丁圆蛋糕。这是燕妮念念不忘的愿望。要是有人说:“你想吃点东西吗?我可以给你拿来。你在圣诞节时,在过生日时,在庆祝首场演出时,想要什么东西?”那么她总是想要冰冻甜食,要可以舔的冰冻甜食,要冰淇淋! 虽然我们也喜欢吃冰冻甜食,可是我们的愿望瞄准的是别的东西。譬如说图拉吧,她比燕妮要小整整半岁,可是她开始希望有一个孩子。燕妮和图拉这两个人在向波兰进军时,几乎没一点乳房。只是在第二年夏天,在远征法国和敦刻尔克包围战①之后的几个星期内,她们才有了变化。两个人在木材仓库里摸着自己的身体,感到最初像被马蜂、后来像被大黄蜂螫了似的。这些肿块总不消退。图拉已经意识到这些肿块,燕妮也十分惊奇地带着它们四处走动。 -------- ①敦刻尔克,法国北部海港,1940年,被德军围困的英国远征军和其他盟军部队由此撤往英国。 我不得不慢慢作出决定。本来我更愿意呆在图拉身边,可是图拉却想——我们很难单独呆在木材仓库里——同我生一个孩子。这时我就亲近燕妮,她充其量不过是要一根十芬尼的冰棍,或者在托斯卡尼要一杯三十芬尼的冰淇淋,要一份很有名气的冰冻甜点罢了。只要我陪她到冰库里面去,我就可以给她带来极大的快乐;那个冰库位于股票池旁边,在小锤公园后面,属于股票啤酒厂,但又是在把啤酒厂满是碎玻璃片的所有建筑物圈起来的砖墙外面。 冰库成正方形,股票地成圆形。柳树的根部泡在水里。施特里斯巴赫河从霍赫施特里斯河流来,流入股票池,再穿过池子,从地里往外流,把朗富尔市郊分成两半,在勒格施特里斯离开朗富尔,在布罗施克申路流入死维斯瓦河。在一二九一年,施特里斯巴赫河,即“Fluuium Strycze”,作为奥利瓦修道院的产业和市区之间的界河,破天荒第一次在文献上被提到,而且获得了认可。施特里斯巴赫河并不宽,也不深,却有很多欧洲医蛭。就连股票池中,也有不少欧洲医蛭、青蛙和蝌蚪。以后还要谈到股票池中的鱼。在大多是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蚊子在嗡嗡作响,蜻蜓停着不动,池水清澈透明,蜻蜓的生命受到威胁。只要有图拉在场,我们就得从流入的施特里斯巴赫河中捞出欧洲医蛭,放进一个罐头盒中。有一个天鹅之家摇摇晃晃,斜陷在岸边淤泥中,正在腐烂。几年前,有一个季节,股票池上曾经有过一些天鹅,后来它们都死了,只留下这个天鹅之家。在历届政府治理下,总有一些长达一栏的文章和愤愤不平的读者来信大谈特谈股票池,说因为蚊子的缘故,因为天鹅已经死去,应该把它填平。可是后来,股票啤酒厂为市立养老院捐献了一些东西,于是这个池子也就没有填平。战争期间,对于池子来说,不存在危险。它获得了另外一个名称。它不仅叫股票池,而且还叫小锤公园旁的消防池。防空部门发现了它,在他们的突击任务卡之中把它纳入了计划。可是,天鹅之家既不属于啤酒厂,也不属于防空部门。这个天鹅之家比我们哈拉斯的狗舍稍大一点,它属于图拉。她几个下午、几个下午地呆在里面,而我们就把装满欧洲医蛭的罐头盒给她递进这个小屋子去。她解开衣服,把这些欧洲医蛭放在肚子上,放在两条腿上。这些水蛭的身子在膨胀,就像血肿似的,呈蓝黑色。它们轻轻地抖动着,抖动的次数越来越少。一旦它们吸饱血,轻而易举就能拿掉时,脸色粉白的图拉就把它们扔进第二个罐头盒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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