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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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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最后通过祖父的介绍信,他走进美国圣地大楼(SanctumAmericanum),里面坐着威尔森、汉默尔和哈迪合伙企业(Wilson,HiemerandHardy)的总裁,在他“干净的桌面”上,签署雇用合约。他即将在二月二十三日起开始工作。 为了庆祝这值得纪念的时刻,他们于是计划了这为时两天的狂欢,因为他说,当他开始工作后,平常周一到周五就必须早起。墨瑞·诺柏从费城过来,原本目的是去见某个跟华尔街有关的人(刚好,他没见到这个人),而理查德·卡拉美则是被他们半劝半骗过来的。星期一下午,他们屈尊莅临一场泪水泛滥的上流社会婚礼,而整个活动到了晚上画下句点:葛罗丽亚打破她一天固定喝四次鸡尾酒的习惯,让大家如酒神的使徒般享受前所未有的畅饮和欢愉,她还展现对芭蕾舞步的惊人知识,也坦承所唱的歌,是当她还是纯真的十七岁时跟家里的厨子学的。整个晚上,在大家不时的要求下,葛罗丽亚不断重复唱着那些歌曲,表现出毫不做作的欢愉,而安东尼非但不以此为恼,还相当欣赏这项新鲜的娱乐方式。此外这一夜令他们难忘的——是墨瑞与一只死螃蟹的冗长对话。墨瑞拽着绑着绳子的螃蟹满场跑,不管螃蟹是否了解二元论;还有第五大道上静默而难忘的阴影注视下两辆马车的竞赛,最终结束于中央公园如迷宫般的黑暗中。再来,就是安东尼和葛罗丽亚打给那一对热心的年轻夫妇——雷西先生和太太——的电话,接着就是那堆倒塌的空牛奶瓶堆。 现在是早晨——他们要计算花在俱乐部、商店和餐厅的账单总和,要把滞闷的前室打开加以通风,赶走潮湿污浊的烟酒味,收拾玻璃杯的碎片和清理脏污的椅子布面和沙发;让邦斯把西装和洋装送去清洗;最后,拖着他们疲惫而狂热犹存的身体,和低落萎靡的精神,去吹吹二月的冷空气清醒一下,那么生命便得以继续下去,到了隔天早上九点,就会有个精神抖擞的年轻人到威尔森、汉默尔和哈迪合伙企业去报到。 “你记不记得,”安东尼在浴室大声说,“当墨瑞终于在一百一十街下车,扮演交通警察指挥车流前进或后退吗?那些人一定以为他是个私家侦探。” 每回忆一件事,两人都笑得无法遏抑,他们过度兴奋的神经无论对高兴或沮丧的反应,都是相同的敏锐和聒噪。 葛罗丽亚揽镜自照,纳闷她的脸为何仍如此明亮照人、气色清新——似乎她看起来气色从未那么好过,虽然她的胃和她的头都疼痛得很厉害。 白日缓缓流逝。安东尼去找他的经纪人用债券质借现金,搭上出租车之后才发现口袋里只剩下两块钱现金。这些钱如果改搭地铁是够用的,然而在这个特别的午后,他自觉可能无法忍受选择大众交通工具。当出租车跳表的金额达到他的上限,他就得下车走路前往。 存着这个念头,他的心思恍惚进入一个异想的白日梦……在梦境中,他发现里程表的数字跳得太快——司机不诚实地动过手脚把表调快。他保持沉默抵达目的地,然后冷淡地向司机伸手要回该他的钱。对方作势要打,就在他的手要举起来的同时,安东尼抢先以重重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当司机再度站起,安东尼迅速避开,结结实实地击中对手的太阳穴,啪的一声将他掠倒在地。 ……现在他人在法院。法官裁决判罚款五元,他却没有钱可缴。法院是否可以接受他的支票呢?噢,可是法院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嗯,他请他们打电话回他的公寓,就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是的,接电话的是安东尼·帕奇太太——然而,她怎么知道这个在警察局的人就是她的丈夫?她怎么知道呢?就让警官问她是否还记得牛奶瓶的事…… 他匆忙地倾身向前,轻敲玻璃。出租车才走到布鲁克林桥,但里程表的金额已跳到一元八十分,而安东尼是从不忘记给十分小费的。 稍晚他回到公寓,葛罗丽亚也出过门——逛街购物——现在睡着了,蜷缩在沙发一角,双手抱着牢牢锁好的皮包,她无忧无虑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个纯真的小女孩,而紧压在她胸前的那个包包,就像是孩子的洋娃娃,给予她烦扰而孩子气的心灵深刻而无尽的慰藉。 命运 要到这个派对后,特别是葛罗丽亚从中体悟到的部分,他们的生活方式才开始产生决定性的转变。不要在乎昨天:这光明正大的态度原本只是葛罗丽亚个人的信条,现在则进而扩大成为他们所作所为及其后果的慰藉和正当理由。不再说抱歉,不再哭着忏悔,两人依循相互尊敬的清楚原则对待彼此,并尽可能狂热而持续地追求片刻的欢愉。 “没有人会在乎我们,除了我们自己,安东尼,”有一天她说,“如果要我假装自己觉得必须对世界负责,这是很荒谬的。至于担心别人会怎么看我,说真的我根本没感觉,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当我还小,在舞蹈学校上课时,我被很多小女孩的妈妈批评,而那些小女孩都不如我那样受欢迎,所以我总是把批评当成嫉妒的证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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