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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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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渥挺直了身子。记忆中的那则趣闻立即打消了,他觉得有些惭愧。他就站起身来,踱出门去,到街上去消遣一下。 有一天,他在看《世界晚报》的广告栏时,发现卡西诺戏院在上演新戏了。他心里马上一愣。嘉莉已经走了。他记得就在昨天还看见过她的一张海报,但无疑这是新的海报没有覆盖掉的。说来奇怪,这事情使他惊惶失措。 他几乎不得不承认,他好像是要靠她留在本城才能生活的。现在她已经走了。 他弄不懂怎么会放过这样重要的事情的。现在,天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回来。 受了精神上的恐惧的催迫,他站起身来,走到幽暗的盥洗室里,暗中数了数他余下的钱。总共只剩下十块钱了。 坐在寄宿处的房间里,他最后只剩了五毛钱。他一向节省而且盘算,终于弄得健康受了影响。他已不像往日般健壮了。同时,他的衣衫也一点不合身了。他这时决定非干些事情不可,就出去奔走,但眼看一天又过去了,只剩下最后的两毛钱——已不够明天的饭钱了。 他打起精神,来到百老汇路,向百老汇中央旅社走去。在离开一条横马路的地方,他停下来,迟疑起来。在一扇边门口站着一个面色忧郁的大个子门房,向外眺望着。赫斯渥打定主意向他求情。他一直走上去,不等对方转身走开就和这家伙劈面相逢。 “朋友,”他说,即使在自己的困境中也看得出这个人的地位很低微,“你们旅馆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干吗?” 那个茶房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就乘机继续讲下去。 “我失了业,又没有钱,非找些事情不可了——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不想谈我的过去,但是,倘使你能告诉我怎样可以找到事情,我就感激不尽了。 即使是眼前几天的短工也好。我非找些事情不可了。” 这门房还是望着他,想装做漠不动情的模样。然后,看赫斯渥还要说下去,他就说:“这跟我不相干。你要到里面去问。” 说来奇怪,这一来竟使赫斯渥要进一步努力了。 “我还以为你可以告诉我的。” 那家伙生气地摇摇头。 这个前任经理就走进去,径直走到办公室里那办事员的写字台前。正巧这旅馆有一位经理在那里。赫斯渥直望着他的眼睛。 “你能给我几天工作做做吗?”他说。“我已弄得非立即弄些事情做不可了。” 这个优游自在的经理望着他,好像在说:“是啊,我看正是这样。” “我到这里来,”赫斯渥怯生生地说明,“因为我得意的时候也曾做过经理。我遭了某种厄运,但我不是来对你讲那些事的。我要些事情做,即使一个星期也行。” 这个人认为在这求职者的眼睛里看出一丝狂热的光芒。 “你经管过哪一家旅馆?”他问道。 “不是旅馆,”赫斯渥说。“我曾经在芝加哥的汉南-霍格酒店担任过十五年经理。” “真的吗?”这个旅馆经理说。“你怎么会离职的?” 赫斯渥的形态和这事实一对照,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嗯,因为我自己干了傻事。现在就不谈这个吧。倘使你要查究,是查得出的。现在我已经身无分文了,不知你是否相信,我今天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哪。” 这个旅馆经理听他这么说,产生了些兴趣。他几乎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家伙才好,可是赫斯渥的真诚使他愿意想些办法。 “叫奥尔森来,”他对办事员说。 门厅里的一个茶房走了出去,茶房领班奥尔森听得铃声,就走了进来。 “奥尔森,”旅馆经理说,“你能在楼下找些事情给这个人做吗?我想给他一些事情做。” “我不知道,经理,”奥尔森说。“我们需要的人手大致够了。话虽如此,倘使你愿意的话,经理,我可以找到事情的。” “好。带他到厨房里去,告诉威尔逊,拿些东西给他吃。” “是,经理,”奥尔森说。 赫斯渥跟了他出去。一等经理看不见他们,茶房领班就变了态度。 “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可做,”他表示意见。 赫斯渥不作声。他私下里对这个搬衣箱的大个子是鄙视的。 “要你拿些东西给这个人吃,”他对厨子说。 厨子把赫斯渥打量了一番,发现他眼睛里透露出一些敏锐、聪明的神色,就说:“好,就坐在那里吧。” 赫斯渥就这样在百老汇中央旅社里安顿了下来。但是日子并不久长。他在身心两方面都不适合做一般旅馆里起码的勤杂工。由于没有更称心的工作给他,他被派给火伕做下手,打扫厕所,凡是指派给他的无论什么工作,他都得做。那些茶房、厨子、办事员,都是他的上司。而且,他的外貌也不讨这些人的喜欢——他的脾气太孤僻,他们就不给他好脸色看。 可是,他由于绝望而麻木不仁,忍受着这一切,睡在旅馆屋顶的小阁楼上,随便吃些厨子给他的东西,每周拿几块钱工资,他打算把它节约下来。 他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二月里有一天,他被派到一家大煤炭公司的办事处去。下过了雪,这时正在融化,街上泥泞不堪。他的鞋子在路上湿透了,回来就觉得头晕而且疲倦。第二天一整天,他觉得精神异乎寻常地颓丧,只想坐着不动,使喜欢别人精力充沛的人很不高兴。 那天下午,要去搬掉一些箱子,出空地方,安置新的厨房用具。他被派去推一辆手推车。碰到一只大箱子,他搬不起来了。 “你怎么啦?”茶房领班说。“你搬不动吗?” 他正拚命要把它搬起来,但是这时放了手。 “不行,”他有气无力地说。 茶房领班望着他,看见他面色一片死白。 “不是生病了吗?”他问。 “我想是病了,”赫斯渥回答。 “哦,那你还是去坐一会吧。” 他就这么办了,但是病势很快就变得厉害起来。他仿佛只有力气慢腾腾地爬进他的房间,他在那里待了一整天。 “惠勒那家伙病了,”有一个茶房向夜班办事员报告。 “他怎么啦?” “我不知道。他在发高烧。” 旅社的医生去看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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