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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

  “好可怕……”

  久木听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悄悄窥视着凛子的表情。

  久木宽阔的后背覆盖了凛子那纤巧而匀称的身体。

  透过床头昏暗的灯光,只见凛子紧蹩着眉头,眼睑微微颤动,像是在哭泣。

  凛子正临近快乐的巅峰,她的心灵和肉体已经挣脱了一切束缚,一步步沉入了愉悦之中。

  这种时候她怎么会说出“可怕”来呢?

  久木轻声问道:“你说怕什么?”

  耳畔热乎乎的气息使凛子浑身倏地一抖,她没有吭声。

  “你到底怕什么呢?”

  久木再次追问时,凛子才懒懒地低声说道:“我只觉得身体里的血在倒流,简直要喷涌出来了……”

  这种感觉久木是无法体味的。

  凛子紧紧贴了上来,久木用力搂住她那灼热的身躯,真切地感受到了凛子的新变化。

  男人慢慢地把手伸到女人的后背,上下摩挲起来,此时的凛子好像忘却了刚才的狂热,静如处子,小狗似的温顺地闭上双眼,享受着爱抚,在满足与安宁感中,慢慢阎上了眼睛。

  两人入睡时都是很舒服的,醒来后常常是凛子的头枕在久木肩上,压得他胳膊发麻。有时上身不挨着,只有下肢搅在一起。今天会是什么样还难说呢。

  总之,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在事后身体不即不离,恰到好处地依偎着,去感受那种飘忽于床第的,缠绵而缭乱的怠情。

  久木沉浸在这感觉中,毫无睡意,他瞅了一眼被窗帘遮挡的窗户。

  差不多快六点了,太阳正缓缓地呈现出弧形,沉入了遥远的海平线。

  他们是昨天来到这个旅馆的。

  星期五,久木三点刚过就离开了九段的公司,到东京站与凛子会合,然后乘横须贺线去镰仓。

  旅馆座落在七里滨海岸。夏季熙熙攘攘的海岸大街,一入九月份,车流减少,乘出租车二十分钟便到达了旅馆。

  久木选择这个旅馆与凛子幽会,是因为这儿离东京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行程,有着离开喧嚣都市的旅行情调,而且房间临海,又是镰仓古都,环境幽雅,再加上是新建的旅馆,常客不多,不大容易遇见熟人。

  再怎么小心,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久木工作的出版社,对男女之事比较看得开,但是,和妻子以外的女人到旅馆来的事被人发现的话,也要惹麻烦的。

  久木迄今为止,在和女人的交往上一直是相当谨慎小心的,省得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

  可是自从认识了凛子之后,久木就没有了刻意要避开别人眼目的心气了。

  一是因为能和凛子这么可爱的女性约会,冒多大风险也不在话下。其次是由于一年前他被解除了部长职务,调到调查室这样闲适的部门来了。

  这次人事变动对久木的打击很大。在此之前,久木也和其他人一样,居于公司的中枢,有望得到逐级提升的机会。在他五十三岁那年,曾一度风传他将成为下一届干部候选人,他自己也颇以为然。

  没想到一夜之间,不仅没得到提升,还丢掉了出版部长一职,被调到众人皆知的闲职部门。回过头想想,两年前更换了新社长,其亲信及嫡系势力日渐抬头,久木对此估计不足,才导致了这一结局,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久木意识到,这次失去机会的话,两年后就五十五岁了,与提升再也无缘了。即便有所升迁,也只会调到更加乏味的岗位或分公司去。

  这时的久木忽然有了新的发现。

  从今往后不必太辛苦了,要更加自由自在地生活。再不愿服输,人也只有一辈子。看问题的角度稍稍这么一变,以前认为重要的东西就变得无足轻重了,相反,以前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忽然觉得宝贵起来了。

  被解职以后,久木名义上是“编委”,实际上几乎没有正经工作可干。调查室的工作是收集各种资料,或从这些资料中组织特集,提供给有关杂志。而且这些工作都没有明确的期限要求。

  自由空闲了下来,久木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爱过一个女人。

  当然,他对妻子以及一些女人产生过感情,也偷偷地逢场作戏过,但都是不冷不热的,根本没有燃烧般热烈的激情。

  照这样活下去,将会给人生留下一大遗憾。

  松原凛子就是在这时出现在久木面前的。

  恋情的发生往往很偶然,久木和凛子的邂逅也是如此。

  到调查室三个月后,即去年年底,在报社所属的文化中心工作的衣川,邀请他去中心的“文章写作方法”讲座上,给三十名学员做一次有关写作的讲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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