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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对,是人身险或是寿险。总之,一方生病,另一方就有责任照看,死了还要送葬。”

  “如果妻子病了,并不是所有的丈夫都去照料的呀。”

  “即使不直接侍候病人,送医院,付医疗费的责任总还是有的。”

  “对喜欢的女人,这些事也一样做啊。”

  “不对的。很多男人,对情妇生病不闻不问。特别是想让男人付钱的话就更难了。”

  “你这是迫害妄想症啊。”

  “不对。比方说,无论多么被宠爱的女人,如果卧床不起,需要端屎端尿,男人肯干吗?”

  “真那样的话,即使是自己的妻子,男人也不一定去侍候。我有个朋友的妻子就是这样。”

  “但是,妻子的住院费会支付吧?”

  “这个嘛,反正都入了保险。”

  “如果情妇卧床不起,谁也不会照顾的。无论平日多么爱的男人,大概人影都找不着。”

  “你过虑了。”

  风野无心再谈下去,袊子却谈兴正浓。把自己越说越渗,好像有意在自虐,甚至以此为乐。

  “要是妻子的话,当然可以得到丈夫的遗产。听说可得到的比例还要上调呢。”

  “我家是没什么遗产的。”

  “但是有房子呀。”

  “可是,一多半是贷款,再说还有孩子。她又没有工作。”

  “是啊,当丈夫的都这样想问题,”

  “这又怎么了?”

  “你是说没你了,妻子带着孩子又没有工作,怪可怜的。可是情妇呢?或者放任不顾,或者让她去工作,你都无所谓。”

  风野想反驳,却找不出恰当的话,总之,袊子的牢骚有对的地方,但又不尽然。

  “当人家的情妇,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甩掉,最终只能靠自己。”说到这儿,袊子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正因为如此,情妇都变得坚强了,比夫人们漂亮。情妇没有条件同太太们一样稳坐在妻子的位置上。不安定的感觉使情妇不能松懈。”

  袊子在认识上虽然有所飞跃,但仍有失之偏颇之处。没有比失去紧张感的妻子更懒惰、丑陋的人了。但是,造成为人妻者懈怠的,当丈夫难逃其责。男人把女人关在家里,剥夺了她们的紧张感,使她们越来越无知。

  “即使结了婚,一辈子住在公寓,精打细算地花着丈夫可怜的工资,忙着做饭、洗衣、带孩子。等醒悟过来时,已经变成没人愿理的老太婆,多可怜的哪。”“当情妇挺好的,比起做妻子,不知轻松、自在多少倍。”

  一会儿说做情妇好,一会儿说太悲凉,袊子的想法一边说一边变。但是,关于情妇,袊子从未如此认真地考虑过。仅此一点,风野就感到袊子的话不落俗套。

  不过,这一类问题,可以说是辩不清楚的。只要袊子不改变情妇的位置,不为人妻,就不会真正明白两者各自的利弊。

  “差不多了。”

  袊子似乎还想说下去,风野径自到付款台结账去了。

  “去下北泽吧?”

  “我还不想回去呢。哎,找个地方喝点吧。”

  “我感冒才好。”

  “那到我公寓去干什么?”

  说实在的,风野现在想得到袊子。可是刚说过感冒才好,所以很难开口。

  出了饭店,风野无意识地往车站方向走去。烧虽然退了,但是几天没出门,已感体力不支。听见风野咳嗽,走在前面的袊子回过头来:

  “要紧吗?”

  “啊……”

  “你还是回家吧。”

  刚才被袊子说过“有夫人照看多好哇”,现在当然不能回去。

  “哎,还是去下北泽吧。”

  “去了干什么?”

  “我想要你。”

  入夜后,街道霓虹灯闪烁,大概是在变化迷离的色彩中的缘故,风野竟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感冒着,还能做爱吗?”

  “已经好了,我说过嘛。”

  “可是,做爱的话,该传染给我了。”

  “不接吻就没关系。传染的话,也早就传上了。”

  “真讨厌,传上我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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