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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戴太阳镜的男人命令道。

  冬子戴着眼罩走进电梯,然后被拉着坐进下面停着的车上。

  发动着发动机,车子启动,男人似乎放下了心。

  “可以去掉了。”

  男人说着给她除下眼罩,车上只坐着穿白衬衣的男人。现在仔细一看。男人年约二十前后。他正开着车,从侧面看,五官倒挺端正,还带着年轻人的稚气。

  “你没事吧?”

  男人看着前方问道。强奸了人家却还去向人家有没有事,真是好笑。见冬子不吱声,男人又指指冬子的提包说,“里面给你留了些零钱。”

  天已经亮了,道路两边慢慢升腾起乳白色的雾霭。

  那个戴太阳镜的不知怎么没来。可能他是大哥,这个穿白衬衣的小子是个小帮凶。冬子想起来,刚才这小子一上来就射掉了。

  “下一次就我们两个玩,你有没有兴趣?”男人边开车边问。冬子不搭话,眼睛盯着东方开始发红的天边。

  不知这是在哪里,道路很宽阔。人行天桥从雾霭当中浮出,桥下面有块标示牌,上面写着:右行·目黑,中行·高圆寺,左行·自由之丘。

  这样看来,现在可能是在环城七号线的外围线上跑。

  在穿过人行天桥时,男人又开了口。

  “可不可以把电话号码告诉我?”

  见冬子不作声,男人有些恼怒地说。

  “若不老实告诉我,就不放你回去。”

  停了停,冬子将店里的电话号码稍作改动告诉了他。

  “叫什么名字?”

  “中山。”

  “是真的吗?”

  男人把车停下来,用圆珠笔在火柴盒背面记下。

  “我可不是流氓地痞,我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学生。”

  冬子现在总算可以冷静地看看他是个什么人物了。

  虽说干了坏事,但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看上去应该也是好人家的孩子。

  “就我们俩的时候,我不会那么粗鲁,今晚七点在哈奇公忠犬像前见面如何?”

  男人说完又紧叮一句:“你不会告诉警察吧?跟他们讲,除了让他们知道你被强奸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好处。”

  虽然他试图说得吓人一点,但他却不像戴太阳镜的那个人,没有声色俱厉的效果。

  “不行,哈奇公忠像前不保险。你还是到下北泽大街刚才那个地方,七点钟在那里等我。”

  哪有哪个笨蛋女人会蠢到再若无其事地到自己遇袭的地方去。但这小子却是认真的。

  “说定了?”

  男人看看冬子。

  “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我其实并不想那样做。”

  现在还说这种话,被强奸者的屈辱却是洗刷不掉的。

  “就这样说定了。”

  冬子似有若无地点点头,并不是答应他,她只是怕激恼了这个刚刚安静下来的男人。

  “我把你一直送到家吧。”

  “不,我在这里下车。”

  “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就在这里下。”

  男人看看周围,又跑了两、三百米停下来,指了指左边的小径。

  “在这里下车,一直沿左边那条路走,过两、三分钟再倒回来搭车。”

  男人可能是不愿让冬子看到车牌号码,冬子点点头下了车。

  “快走!”

  冬子依言上了小路。周围的人家在雾霭当中正在沉睡。

  “今晚七点钟,别忘了!”

  背后,男人扔下这句话,开着车一溜烟似地跑了。

  冬子停下脚,等汽车声音消失,她又转头回到大道上。

  在乳白色的雾霭当中,太阳正冉冉升起。男人跑走的方向看不见车的踪影,迎面连续开过两台大型货车。

  天将要大亮了,冬子站在国道旁边,等的士过来。

  她左手提包,右手按住胸口衬衣被撕开的地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早上天凉,她才用手把前襟拉住的。

  终于,有一台空着的的土开过来,冬子扬手拦住。

  “参宫桥。”

  冬子简短说了一句,仰靠到座位的靠背上。

  大清早的一个女人家在等车,司机可能觉得有些奇怪,便搭讪道:“有急事吗?”

  “嗯。”

  冬子含糊应道。她不想说话,也不想考虑事情,就想尽快回房歇息。

  车子在清晨宽阔的大道上疾驰,路上车辆很少,只偶尔会与大卡车错一下车。

  约十分钟后,车子到了公寓前面。

  临别时,那个男的讲留的有零钱,打开包一看,里面有四个五百元票和百元硬币。

  出来时带了三张万元票,这钱肯定是被他们侵吞了。

  的士费七百三十元,留的钱刚够。冬子付了车费,在公寓前下了车。

  这时雾霭散尽,两旁的路灯已失去了光泽。公寓的石墙边,靠着一辆送牛奶的自行车,一个早晨跑马拉松的人顺着小路跑过去。

  公寓的人们好像大都还在梦乡之中。

  昨晚十一点钟过后,冬子从这里出去,如今却有恍如隔世之感。一种犹如出门远行,现在终于归来的感觉。

  冬子穿过前面的大厅,上了电梯。途中她突然有些担心黑影当中会不会突然冒出个男人来,但她马上便产生了一种来就来吧这样的释然感觉。

  房间里面一切照旧。和出去时一样,桌子上放着喝了一半的白兰地,沙发上叠放着脱下来的家居便服

  冬子看看这些东西,叹了口气,一头扑倒在沙发上。

  与其说是悔恨、悲哀,倒不如说是身心交瘁。她趴在那里,有一种懒得动一动的感觉,似乎再这样趴下去可能就会睡觉似的。

  冬子这样趴了一会,起身脱衣服。她将衬衣、裙子、内衣胡乱脱下,进了浴室。

  冲过水后,她给全身打上香皂,使劲揉搓。她觉得这样也不够,就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浸泡在里面。

  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冬子才从浴室出来。这时,门外传来报纸插入信报箱的声音,冬子没有去取报纸,她换上新睡衣,上了床。

  窗帘紧闭着,只在边缘部份有少许光线透进来。现在该是人们起床准备上班的时候了吧。

  就这样昏昏的睡下去,最好永远不要醒来。几天后也许会有人发现吧。

  冬子想像着化作尸体的自己的样子,合上了眼皮。

  这一觉既短且浅。醒来一看,枕边表面的指针刚指向八点。上床是在早晨六点以后,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

  在浅浅的睡眠中,冬子不断在做着追赶的梦。一会儿是这样那样的人,一会是野兽,一会又像是风一类的东西。冬子逃啊逃啊,可双脚陷在沼泽地里,怎么也逃不掉。最后被如芦苇样的茂密的东西所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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