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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是女佣。两个人站起身。

  院子里月光如泻,空中的白云有如匆匆过客。

  已经过了凌晨二点了,还有客人来到。冬子望着来客的背影,上了车。

  “可是,目白的医生不是说过,只摘除囊肿的吗?”

  上了车,贵志问。

  “记得大阪的山内博士也是说不用摘子宫。”

  “我也这么想的。”

  “代代木的医院一开始就说要摘子宫?”

  “不是,一开始只是说做囊肿就行的。”

  “这么说,他们中途变卦了?”

  “开刀一着,发现囊肿有好几处,说光是做囊肿,没有办法完全治愈……”

  “这么说,你是手术完了之后才知道子宫也给切了的?”

  “哎……”

  冬子微微点点头。

  “这太离谱了。”

  “不过,是开了刀才发现的嘛。”

  “难道事先就检查不出来?”

  “我觉得当医生的,这点事情总该知道的。”

  “开刀前也许不容易看出来吧。”

  冬子不知不觉地在为医生辩护。

  “如果一早知道是要摘子宫,那还有别的办法嘛。”

  “别的办法?”

  “比如可以再等一等看的嘛。”

  “不过,始终是得切除的。”

  贵志不再做声。奇怪的是,贵志不说话,冬子感到心里空空的。

  “反正已经给摘掉了,再提能有什么用。”

  冬子望着前方,说了一句。她感到不这样说,心里就无从安宁。

  “女人没有了子宫,还是不合你的胃口吧?”

  “我才不会呢。”

  贵志像要堵住冬子的嘴似的,搂住她的肩膀。

  “你店里的女孩子知道吗?”

  “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

  “这样好些。”

  “只有我妈妈和你知道。”

  贵志轻轻地抚弄着冬子的头发。

  “船津怎么样,是个好小伙吧?”

  贵志转开了话题。

  “看上去挺纯的,感觉不错。”

  “下次一起见见面,好不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觉着多一个人,你就不用胡思乱想了。”

  昏暗之中,贵志微微笑了笑。

  到达参宫桥的公寓时,已经是两点半钟了。

  “再见。”

  贵志坐在车里,点点头。

  “那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为好。”

  “当然啦,我怎么会去宣传呢?”

  “反正,尽早忘记它。”

  贵志说话的时候,车门关上了。车子继续向前走,消失在坡顶的石墙尽头。

  冬子沿着石板路,往公寓门口走去。

  到了这个时辰,公寓房间仍然亮着灯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公寓为了便于管理,规定夜晚十时以后,不再有人值班,住户必须积各自凭钥匙进门。

  冬子从手袋里找出钥匙,推开入处口的玻璃门。

  然后穿过大堂,上了电梯。

  一个人在电梯里,冬子想起贵志今晚没有洗澡就回家去了。

  他这么回去,难道不怕给妻子知道?

  贵志的妻子以前似乎了解他和冬子的关系,但并没有采取任何干涉行动。

  她是漠不关心?抑或是特别有忍耐力?是担心一旦吵吵嚷嚷开了反倒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忍着不出声?还是觉着不用自己去吵吵,丈夫迟早会回到自己身边?

  说不定,她已经知道冬子和贵志又好上了的事呢。

  知道之后,她这次也会隐忍不发吗?

  管她呢……

  冬子挥去贵志妻子的幻影,走出电梯。

  深夜的走廊里一片死寂。

  冬子的房间是三○六号。

  每次开门之前,冬子都要先按一下门铃。她自己一个人住按说不会有什么人在屋里,但她总是先按门铃。她所得见房间里门铃在响。

  没有人。冬子放心地插上钥匙,打开房门。

  冬子出门的时候,总记着打开人口处起居室的小灯,因为她害怕夜晚回来时漆黑一片,自己会感到孤寂难耐。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冰凉的空气笼罩过来。死寂一般的房间里漂浮着女人的气息,冷冷的,如同她没有了子宫的肉体,空虚而又无奈。

  打开灯,冬子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她伸手从手袋里摸出百乐门,点上火。

  烟圈慢慢地在寂静的房间里散开,她感到疲惫不堪。

  身体还没有恢复元气?

  不过,疲惫似乎并非因为喝了半夜的酒。其实,一个星期前,有一件急活,她连夜赶制,直到凌晨二时才睡,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做帽子,那才真正叫累呢。

  今天虽说很晚了,但一直都只是喝呀玩的,不是工作。

  其实,现在的疲惫更像是精神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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