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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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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桩也差不多发生在同一时期,同样和爵士乐有关。一天下午,我在伯克雷音乐院附近一家旧唱片店找唱片。在排列着旧密纹唱片的架上找来找去,是我为数不多的人生乐趣之一。那天找到佩帕·亚当斯一张名叫《10to4atthe5Spot》的河岸(RIVERSIDE)版旧密纹唱片,乃是包括小号手唐纳德·巴德在内的佩帕·亚当斯热门五重奏乐队在纽约一家爵士乐俱乐部“FIVESPOT”现场录制的。10to4即凌晨“差十分四点”之意。就是说,他们在那家俱乐部热火朝天的演奏到天明时分。原始版,片质同新的无异,价钱记得是七美元或八美元。我倒是有日本版的同样唱片,但由于听得久了,已经有了伤痕。再说能以这样的价钱买到如此优质的唱片,说夸张一点,简直近乎“轻度奇迹”。当我以幸福的心情买下那张唱片正要出门时,擦肩进来一个年轻男子偶然向我搭话:“Hey,youhavethetime?(现在几点?)” 我扫了一眼手表,机械地回答:“yeah,it's 10 to 4(差十分四点)。” 答毕,我不由屏住呼吸:真是巧合!得得,我周围到底在发生什么?莫非爵士乐之神——假如波士顿上空有这东西的话——正朝我闭起一只眼睛微笑,问我“你可中意(yo,youdigit)?” 哪一桩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人生的流程不至于因此而发生变化,作为我也仅仅是为某种离奇性所打动——这等事居然都会实际发生! 说老实话,我这人对于神秘(occult)事象几乎不感兴趣,也不曾迷上过占卜。与其特意跑去请占卜师看手相,还不如自己绞尽脑汁解决问题。虽说脑袋绝对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总觉得还是那样来得快捷。对超能力也没有兴趣。轮回也好魂灵也好预感也好精神感应(telepathy)也好世界末日也好——老实说,对这些了无兴趣。不是说全然不信,甚至认为这个类名堂存在也无所谓,只是作为个人不怀有兴趣罢了。尽管如此,为数不少的离奇现象还是为我微不足道的人生足迹增添了色彩。 若问我是否就此进行积极分析,不分析。仅仅是将这些姑且接受下来,往下照常生活。仅仅是漠然的想道:那种事居然也有!也可能真有爵士乐之神那种东西存在…… 往下所写的,是一个熟人从个人角度讲给我听的故事。一次我偶然讲起刚才提到的两则趣闻,他听了,以认真的眼神沉思良久。“说实话,我也有过多少相似的体验,”他说,“一种来自偶然的体验。虽然算不得非常离奇,但无论如何都解释不好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总之,若干巧合重叠在一起,结果被领往意想不到的场所。” 为了避免圈定某个人,对若干情节做了变动,但此外和他讲述的完全一致。 他是钢琴调音师,住在东京西面,靠近多摩川,四十一岁,同性恋者。对同性恋这点他自己也并不隐瞒。有个比他小三岁的男朋友,从事不动产方面的工作。两人出于工作原因不能公开自己是同性恋者,因此分开生活。虽是调音师,但他毕业于音乐大学的钢琴专业,钢琴上出手不俗,德彪西、拉威尔、埃里克·萨蒂等法国音乐弹的悠扬婉转,极有韵味。他最喜欢的是弗郎西斯·普朗克的乐曲。 “普朗克是同性恋,而且无意向世人隐瞒。”一次他说,“这在当时是很难做到的。他还这样说过:”抛开我是同性恋,我的音乐无从谈起。‘我很清楚他的意思。就是说,普朗克越是想忠诚于自己的音乐,就越要同样忠实于自己是同性恋这点。音乐就是这么个东西,生存方式就是这么个东西。” 我也一向喜欢普朗克的音乐。所以他来我家给钢琴调完音后,我有时会请他弹几支普朗克的小品,《法国组曲》和《牧歌》什么的。 “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是他在考进音乐大学之后,此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一可能性。他长相英俊,又有教养,举止稳重温和,高中时代在周围的女孩子中很有人缘,虽没有固定恋人,但也幽会了好几次。他喜欢和她们外出走路,喜欢切近地看她们的发型,嗅她们脖颈的气味、握她们的小手。不过没有性体验。幽会几次之后,他看出对方似乎对自己怀有某种期待,可他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因为在自己体内感觉不出非那样做不可的必然性。周围的男同学无一不带有性冲动这个难以克制的恶魔,或者不知所措,或者积极发泄,然而他没有从自己身上发现这种强烈的冲动,以为大概自己成熟得晚,并且没有遇上合适的对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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