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村上春树 > 1Q84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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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以像退役的参谋谈起过去的战役时般的口气说。“不过像这样在车上要度过很长时间,所以希望能尽量听美好的声音,而且--” 青豆等著话继续说。但没有下文了。她再度闭上眼睛,侧耳倾听音乐。杨纳切克私底下是个什麼样的人,青豆不知道。不管怎麼样,他一定没想到自己所作的曲子会在一九八四年的东京,在非常塞车的首都高速公路上,TOYOTACROWNRoyalSaloon的安静车内,被什麼人听到吧。 但她為什麼立刻就知道那音乐是杨纳切克的小交响曲『SINFONIETTA』呢?青豆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我為什麼知道那是一九二六年作曲的呢?她并没有特别迷古典音乐。也没有对杨纳切克有什麼个人的回忆。然而从听到那音乐的开头第一节的瞬间开始,她脑子裡就反射地浮现各种知识来。就像从开著的窗口飞进一群鸟到房间裡那样。而且,那音乐带给青豆,类似扭转的奇怪感觉。其中并没有痛或不快的感觉。只觉得身体的所有组成好像一点一点被物理性地扭转绞紧似的。青豆不明白為什麼。是『SINFONIETTA』这音乐带给我这不可解的感觉吗? “杨纳切克。”青豆半无意识地开口。说出之后,才想到别说比较好。 “什麼?” “杨纳切克。这音乐的作曲者。” “不知道。” “捷克的作曲家。”青豆说。 “哦。”司机很佩服似地说。 “这是私人计程车吗?”青豆為了改变话题而问。 “是的。”司机说。而且停顿一下。“我是个人在做。这是第二辆车。” “椅子坐起来非常舒服。” “谢谢。对了小姐”司机稍微转过头朝这边说。“您是不是赶时间?” “我跟人约在涩谷。所以请您走首都高。” “约几点?” “四点半。”青豆说。 “现在三点四十五分。这样来不及了。” “塞车这麼严重吗?” “前面大概有事故。这不是普通的塞。因為从刚才开始几乎没有前进。” 為什麼这位司机不听交通路况广播呢?青豆觉得好奇怪。高速公路陷入毁灭性的塞车状态,被阻挡在这裡。通常的计程车司机,应该会转到专用频道听路况情报的。 “不听路况报导,也知道是这样吗?”青豆问。 “交通路况报导不可靠。”司机以略带空虚的声音说。“那种东西,有一半是说谎。道路公团只播对自己方便的情报。现在真的发生什麼事情,只能靠自己的眼睛看,自己的头脑判断。” “於是依你判断,这塞车不能简单解除吗?” “暂时还不行。”司机安静地点头一面说。“可以保证。一旦变成这样塞,首都高就成了地狱。您的约会有重要事情吗?” 青豆想一想。“嗯,非常重要。因為是跟客户约的。” “这就伤脑筋了。没办法,不过来不及了。” 司机这样说,好像要鬆开肩膀的痠痛似的轻轻摇几次头。脖子后面的皱纹像太古的生物般动著。无意间看著那样的动作时,青豆忽然想起肩包底下放著的尖锐物体的事。手掌微微冒著汗。 “那,怎麼办才好呢?” “没办法。这裡是首都高速公路,到下一个出口為止没办法。如果是一般道路的话,还可以在这裡下车,从最近的车站搭电车。” “下一个出口?” “池尻,不过要到那里可能天都黑了。” 天黑?青豆想像自己天黑以前被关在这辆计程车裡的情况。杨纳切克的音乐还在继续。附有弱音器的弦乐器似乎要抚慰高昂的情绪般,浮出前面来。刚才绞紧的感觉现在已经收敛多了。那到底是甚麼? 青豆在砧附近招了计程车,从用贺上了首都高速道路三号线。刚开始车流还顺畅。但快到三轩茶屋时忽然开始塞车,终於变成几乎动弹不得。下行线车还顺畅地流动著。只有上行线却悲剧性地停滞著。要是平常过了下午三点,三号线的上行方向是不会塞车的时间带。所以青豆才会指示司机上首都高速。 “高速公路并不会加收时间费。”司机对著镜子说。“所以不用担心车费。不过小姐赶不上约会时间一定很伤脑筋吧?” “当然伤脑筋,可是也没办法吧?” 司机在镜子裡瞄了青豆一眼。他戴著浅色太阳眼镜。从光线的情况,青豆无法看出对方的表情。 “不过,方法倒不是完全没有。虽然是有点勉强的非常手段,不过也可以从 这裡搭电车到涩谷。” “非常手段?” “不太能公然说的方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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