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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蝉也害怕做恶梦吗?

  蝉飞了进来,落在蚊帐的下缘处。

  信吾抓住蝉,蝉没有鸣叫。

  “是只哑蝉!”信吾嘟哝了一句。不是那只会叫的蝉。

  为了不让蝉再误认亮光飞进来,信吾使劲将蝉扔到左侧那棵樱树的高处,但没有反应。

  信吾抓住木板套窗,探出身子望了望那棵樱树,不知蝉是不是已经落在樱树上了。月夜已深,让人感到其深邃一直伸向侧面的远方。

  再过十天就是八月了,虫仍在鸣叫。

  仿佛还听见夜露从树叶上滴落在另一些树叶上的嘀答声。

  于是,信吾蓦地听见了山音。

  没有风,月光晶莹,近于满月。在夜间潮湿的冷空气的笼罩下,山丘上树林子的轮廓变得朦胧,却没有在风中摇曳。

  信吾所在的走廊下面,羊齿叶也纹丝不动。

  夜间,在镰仓的所谓山涧深处,有时会听见波涛声。信吾疑是海浪声,其实是山音。

  它很像远处的风声,但有一种地声般深沉的底力。信吾以为是耳鸣,摇了摇头。

  声音停息。

  声音停息之后,信吾陷入恐惧中。莫非预示着死期将至?信吾不寒而栗。

  信吾本想冷静地确认一下是风声?涛声?还是耳鸣?可又觉得怎么会有这些声音呢。然而,他确实听见了山音,恍如魔鬼鸣山而过。

  夜色充满潮气。一道陡峭的斜坡前仿佛立着一堵黑魆魆的墙。其实,那山不过是信吾家在庭院里修筑的小山,墙就恍如切开两半的蛋立在那里。

  墙的旁边和后面都有小山,鸣声似乎来自信吾家的后山。

  透过山顶林木的间隙,可以望见几颗星星。

  信吾将木板套窗关上,同时想起一件怪事。

  大约十天前,信吾在新建的酒馆里等候客人。客人没来,却来了一个艺妓,后来又来了一两个。

  “把领带解下来吧,怪闷热的。”艺妓说。

  “嗯。”信吾听任艺妓解领带。

  他们并不相识。艺妓将领带塞进信吾放在壁龛边上的大衣兜里,然后谈起她的身世来。

  据说两个多月前,艺妓同修建这家酒馆的木匠险些双双殉情,当他们要咽氰化钾时,艺妓怀疑那分量能否顺利地致死。

  “那木匠说:没错、这是致死量,这样一份份包好就足以证明分量都装足了。”

  “是谁给装的?人家会不会为了惩罚而在分量上做手脚呢?我追问他这是哪儿的医生或药房给的?他不肯回答。你说奇怪吧,打算一道殉死的,却不肯讲出来。真不明白。”

  “你是在说单口相声吧?”信吾想这么说却没有说出来。

  艺妓坚持着要请人鉴定药的分量之后再去殉情。

  “我就这样把它带到这儿来啦。”

  信吾心想:这真是件怪事。他耳朵里仅仅留下“修建这家酒馆的木匠”这句话。

  艺妓从纸盒里掏出药包,打开让信吾瞧了瞧。

  信吾瞧了一眼,“唔”地应了一声。那究竟是不是氰化钾,他不得而知。

  信吾关着木板套窗,想起了那位艺妓。

  信吾钻进被窝,但不能把六十三岁的妻子唤醒,述说自己听到山音所引起的那种恐惧感。

  三

  修一与信吾同在一个公司,他还担任协助父亲记忆的角色。

  保子自不消说,连修一的媳妇也充当着信吾的助忆员呢。这三个人都在做协助信吾记忆的工作。

  在公司里,信吾办公室的女办事员也在帮助信吾记忆。

  修一走进信吾的办公室,就在犄角的小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阅起来。

  “哎呀,哎呀。”修一走到女办事员的桌旁,让她看翻开了的一页。

  “什么事?”信吾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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