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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猝死

  进入第三学期了。高中三年级的学生每天都像有些恋恋不舍似的踏进学校的大门。

  也许是女校的原因,同班同学都拿着好看的签名本互相写着临别的赠言。还有些多少有点反抗心理的孩子穿着校服去看电影逛街,制造些违反校规的小事件,以此来作为自己的一段高中的留念。

  那些准备考大学的人便请假在家里复习功课。这在学校里已达成了默契,得到了允许。

  千加子第一志愿报考的是私立大学,第二志愿是母校的短期大学。报母校的短大,一是容易考,二是母亲、姐姐们也大概会做出这种选择的。不过,千加子还是准备参加私立大学的考试的,而且参加了就想能够考上。

  “唉,就算考上了也不会让我上的……”

  千加子心里虽这么想,但这段时间每周仍然有三天留在家里准备大学考试。

  不过,家里的气氛使千加子也很难平心静气地学习。因为不断地有人送来结婚的贺礼。

  年初的时候,只是将惠子的婚礼大致定在4月份。现在选择了“黄道吉日”,明确地定在了3月24日这天。

  惠子交际广,朋友多。所以,给她送来的贺礼堆满了起居室。那间来了客人才用的和式房间也开始被惠子一件一件的新的日用品夺去了空间。

  那套准备在东京会馆婚礼后更换的和服也染制好了。

  看到这套衣服,惠子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马上问官子:

  “妈,这花了多少钱?”

  “新娘用不着知道衣裳的价钱。”母亲敷衍地说,没有正面回答惠子的问话。

  绫子的料制成的和服,从下摆到袖子,从胸到肩绘满了精心设计、用色讲究的各色花卉,恰似春天的花园。花卉之间还绣着飞舞的彩蝶。这和服的绚丽似乎在倾诉着光彩夺目的女人的内心哀怨。

  有千加子在家,宫子便可以放心地经常去为惠子做婚事的各种准备。

  可是,千加子这个年龄,让她在家里独自一人安安静静的,她是受不了的。看电视,她担心一看就收不住。于是,索性就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复习日本文学史。对她来讲,家里没人在要比听收音机的声音更容易使她分散精力。过了一会儿,她又会取出朋友放在她这里的签字簿,在上面抄写着威廉·阿连德的诗句。一会儿,她又想起了自己珍藏的压花,把它夹在签字簿里面。不过,用不了多久,她又会感到十分的无聊。

  她心里会涌出强烈的莫名的没有对象的不满。

  突然,千加子想穿穿惠子的那套漂亮的和服。于是,她关上了收音机,扫视了一下没有任何人的四周。

  她站起身来,把和服披在了穿着毛衣、长裤的身上。她的内心意想不到地猛烈跳动起来。她合拢和服的前襟,走到镜子前面,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脸顿时红了。她不敢再穿下去,慌忙脱掉了披在身上的和服。

  千加子想把和服再叠成原来的样子,但是,却怎么也叠不好。虽然和服仍留着原来折叠的痕迹,但照原样收拾起来仍然是十分困难。千加子不熟练的手开始有些发抖。她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

  母亲回来了。千加子满脸不悦地迎到门前。

  “妈妈回来了,你就不能打起精神、高兴点儿。妈妈在外面太累了。”宫子说。

  “妈,你太不理解考大学的学生了。所以让人烦你。让人家一个人守家,能安心学嘛?!一个人在家,根本就学不下去。”千加子毫不示弱,和妈妈顶撞起来。

  “要是考不上,我可是不管。”

  “你要是考不上,就在家帮妈妈干活。那我就可以轻松轻松了。”

  宫子认为小女儿千加子还是个小孩子。

  千加子凑到母亲身旁,躲到母亲的身后。

  “妈,和服怎么也叠不好了。”

  “和眼?惠子姐的那套?千加子,你穿着试来的?”

  母亲回过头,厉声道:

  “你真是瞎来!衣服是给你姐姐婚礼时穿的,你怎么能先穿呢?!”

  “我就稍微披了一下。”

  “稍微?!婚礼前,别人一下也不能去穿的。新娘要穿全新的。”

  宫子的语调里显出从未有过的严厉。

  “上面好像蹭脏了,多不吉利啊。”

  “根本就没脏。我就在这上面披了一下嘛。”

  母亲叠着和服。千加子噘着嘴站在母亲的后面。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幻觉,仿佛又看到了刚才穿着那件和服的自己。

  第二天,宫子又出门了。临走前,她向千加子嘱咐道:

  “别再动姐姐的东西了。”

  下午,正当千加子无所事事的时候,一个她不认识的姑娘来找直子。

  “直子小姐回来以后,请告诉她,矢田先生昨天突然去世了。”

  “行。”

  千加子神情紧张地应了一声,就再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宫子比直子要回来得早。

  “真的?这是怎么搞的。前天直子还去学插花了。可她没说先生病了啊……”

  听到插花师傅猝死的消息,宫子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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