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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五位作家笔下的女人神话(8)


  三、克洛代尔和主的婢女

  克洛代尔的天主教教义以其乐观主义与众不同,它甚至坚持认为,恶本身也能被转化成善:恶本身便含有其不容丧失的善产.克洛代尔赞美一切创造,他自然采取了造物主的观点——因为造物主全知全能,大慈大悲。没有地狱和罪孽,也不会有自由意志和拯救;当上帝从无中创造出这个世界时,他已预见到堕落与赎罪。在犹太人和基督徒的心目中,夏娃的违抗把她的女儿们推入了最坏的境地,人人都知道神父们多么严厉地斥责女人。但也有相反的情况,只要允许她为神圣的目的服务,我们便会看到她为神明所宽容。“女人啊!她曾通过在伊甸园的违抗向上帝报以服务;在她与他之间建立了深刻的理解;通过堕落她用那肉体赎罪!”她就是罪恶之源。男人由于她而失去了伊甸园。但男人的罪孽已经赎清,人世重新受到上帝的赐福:“我们决不离开上帝最初安置我们的乐园!”“整个大地都是上帝许给我们的国度。”

  没有什么来自上帝之手,他没有给予任何本身不好的东西:“上帝从不制造无用的东西。”甚至不存在不必要的东西。“他所创造的一切东西……都同时是互相需要的。”因此,女人在宇宙的和谐中有她的位置,但并非一般的位置;有“一种奇异的激情,在鲁西弗的眼中,那是可耻的激情,它把永恒维系在昙花一现的虚无之上”。

  大多数人确信,女人可能成为破坏者:克洛代尔在莱克的身上体现了那种把男人引向沉沦的杯女人;在任午的分界线》中,伊赛毁灭了迷上她的男人。但是,倘若没有毁灭的危险,也不再有拯救了。女人是“危险的因素,上帝有意在他的庞大建构中引入了这个因素”入男人难免受肉体的诱惑是好事。“正是我们身上的这个敌人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戏剧性的因素——一种有毒性的刺激。倘若心灵果真不受那强烈的吸引,它就会沉睡……只有通过搏斗才能走向胜利。”要唤起男人认识他的灵魂,不仅要借助于精神,还得借助于肉体。所有把他从沉睡和安逸中拖出来的东西都是有益的;“在我们这个靠普通的理性建立秩序的小小的个人世界中”,不论什么形式的爱情,它都以深刻的干扰因素发挥着这个作用。女人常常给人造成骗人的幻觉:“我就是不能实现的希望,我的魅力正在于此。我是实有的欢乐,含着虚无的懊恼。”而且幻觉中也有其益处;这便是守卫天使向唐娜·普罗海兹所说的话:

  “即使罪也有功德!”“那么他爱我是善行吗?”“你教他产生欲望就是善行。”“教他渴望一种幻觉,一种永远达进他的影子吗?”‘投望要的是存在的东西,幻觉则是不存在的东西。通过幻觉的欲望追求存在的东西,经历了不存在的东西。按照上帝的意志,普罗海兹对于罗准格就是:“一把穿透他的心的利剑。’

  然而女人不只是上帝手中的剑;人们并不总是拒绝世上的好事情:它也是养料;男人拿到它,并据为己有。他所钟爱的人将体现宇宙中一切可赞赏的美;她成为他不绝于口的赞美歌。“你多么美,维臭兰,你所在的人世多么美!

  “让我呼吸作的芳香,当大地像祭坛一样被阳光照耀,被雨水冲洗,长出蓝花和黄花时,就散发出这样的香味。”

  “它还像麦杆和野草在夏天的原野上散发的芳香,也像秋天的芳香。”

  她包含了整个自然:玫瑰与百合、星星、果实、蓓蕾、风。月亮、太阳、泉水,以及“午日下大港口中平静的海面”入她还是一个同类的存在:某个像我自己一样的人……

  “某个听我说话和信任我的人。”

  “一个语声轻柔的伴侣,她搂住我,使我确信她是女人。”

  正是通过把她从肉体和灵魂上贴在自己的心上,男人在大地上扎下了根,从而实现了自己。他抱起她,她并不容易负担,但男人并非毫不动情。他对这沉重的负担吃惊了,但他不会撇掉它,因为这是一件很珍贵的任务:“我是一个了不起的珍宝,”维奥兰说。

  通过把自己给予男人,女人完成她尘世的命运。

  “做一个女人而不让他人占有,那有什么用?”

  “亲爱的,你说,我不是被白白创造出来的,被选中占有我的人就是他,他确实存在着。”

  “啊,我真乐于填满那颗等待着我的心。”男女的结合是在上帝面前完成的;它神圣,属于永恒;它必须通过一种深刻的由意志支配的行动来体现,不能按照个人的奇思怪想被打断。“爱是双方互予的赞同,在上帝看来,它如此伟大,以至显得十分神圣。在这里正如在任何地方一样,这种神圣性实现了心中的重要欲求。”男女通过这个结合而互相给予的不只是欢乐,它还是牺牲,克洛代尔认为,它是使两个人必须永远互相满意的训练。每一个人都会占有他人,他们将互相发现各自的灵魂。每一个人来到世上都为他人所有。每一个人都通过他人才显得合理、必要,从而变得完整。

  “她什么时候能离开我而生活下去呢?我何时才不再做她失之则不成为她自己的人呢?”

  “如果不是不再成为必不可少的,它是我们称之为死亡的东西吗9”

  在这种必要的美妙结合中,再次得到了乐园,死亡也被征服:

  “这儿最终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重新组成,这就是乐园中曾有过的存在。”

  最终,在另一个人的形式下,每一个人都完满地达到了“他者”,也达到了上帝。克洛代尔说,我们给予一个人的对于另一人来说,就是不同方面下的上帝。他指出,正如同类的爱一样,上帝的爱也以相同的方式让我们感到自己是不完善的。至善是在我们之外与超越我们的某种东西。

  因此,每一个人都在他人身上找到尘世存在的意义和人生不完满的铁证:

  “我要求你的和我能给予你的并非暂时的东西,而是永恒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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