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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情网(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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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小安杰丽娜也在暗暗流泪,因为埃德温已经不再将她那方旧手帕珍藏在他的背心里面的口袋里了。 两个人都惊异于对方的冷淡,却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变化,他们若是看到了,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他们往往从恰当的地方寻觅原因,也就是从人性的渺小中找原因,他们携起手,追溯共同失败的根源,并且在更加现实、更为稳固的基础上营造家庭。但我们常常看不到自己的短处,对别人的缺点倒十分敏感,我们把遇到的所有不幸都归咎于他人,埃德温要是没变得这么冷漠生分,安杰丽娜原本可以爱他直到永永远远;而安杰丽娜要是还像她刚被爱上时一样,埃德温本来也会让对她的爱情地久天长。 当爱情的灯火已经熄灭,柔情之光尚未点亮时,你们二人就毫无愉快可言。你们不得不在生命那阴冷的最初阶段四处摸索,以便使生活中闪出些许烛光,上帝祝福那些天色未暗就找到了烛光的人们!许多人却只能颤抖地坐在煤炭的灰烬旁,直至黑夜降临。 然而,说教又有什么用呢?感到爱情的血流在奔涌的年轻人,有谁会想到这血的流速竟会减慢呢?20岁的男孩认为,他的爱与他60岁时的爱一样疯狂,尽管他想不出哪个中年人或年迈的老先生以爱情的疯狂和投入闻名,但这丝毫不会动摇他的自信。不管其他人怎样,他的爱情永远不会衰竭,世人的体验都对他毫无帮助,因为谁都没像他那样地爱过。哎呀,他还不满30岁,就已经济身愤世者的行列了。这不是他的过错,我们已经不会脸红,我们的激情,无论好坏,也随之消失了。我们30岁上既不憎恶,也不悲凄,既不欢乐,也不失望,不再像我们十几岁时那样了,我们失意却不会去自杀,我们畅饮成功的美酒却不会喝醉。 多长了几岁以后,我们看待一切都不再那么乐观激进了。雄心的目标已经不再那么宏伟,看待荣誉更加理智,而且会适可而止,至于爱情,它已经死去了。“贬抑年轻人的梦幻”的心理如同一层致命寒霜,不知不觉地覆盖了我们的心,温情脉脉的表白被抑制,昂贵的鲜花枯萎了,当年那株渴望把枝蔓伸向全世界的青藤,如今只剩下了一根风干的枯桩。 我知道,我年轻的朋友们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俗不可耐的异端邪说,一个男人度过童年时代以后,离他不再有爱情的时候还很远很远,直到他生出大量的灰白头发,他才会认真思索我们这些非议。年轻女人是从女作家写的小说里知道男人这个概念的,而且,与那些恶梦般的文学作品里男人戴的怪物面具相比,毕达哥拉斯拔光羽毛的鸟①和弗兰肯斯坦的魔鬼②简直就成了标准的人类典型。 ①古希腊哲学家柏拉日曾将“人”定义为“没有羽毛的两足动物”,并得到从人的认可。哲学家狄欧根尼将一只拔掉羽毛的鸡拿到柏拉图学园对众人说:“这就是柏拉图所说的人。”此处的“毕达哥拉斯”当为作者之误。 ②英国女作家雪莱夫人的小说《弗兰肯斯坦》中的主人公弗兰肯斯坦制造了一个魔鬼,他的朋友和新娘都被它杀死。 在这些所谓“书籍”里,头号的情人——或者像人们赞颂的那样,“希腊的神明”——顺带说一句,人们并未提及与这位先生惊人相似的究竟是哪位“希腊的神明”——也许会被追溯到武尔甘,或者是双面的扬努斯,甚至可能是那位喋喋不休的塞林努斯,他是玄秘难解事物之神①。不过在作为敲诈者方面,他和全体希腊神棋相仿,也许这才是他的含义所在,然而,他古典的原型中甚至丝毫不具备男性气概,因为一过40岁,他就成了无精打采而女人气十足的傻瓜。但是,哎哟!对一些上小学的小姑娘来说,这些成年人的情感之深广是多么难以理解啊!藏起你们的头吧,你们这些年轻的罗蜜欧和林德们②!要准确描述这种带着歇斯底里狂热的,令人讨厌的旧式美好爱情,就非要在每个名词前边加上4个形容词不可。 ①“希腊的神明”指阿波罗;武尔甘是罗马神话中的火神;扬努斯,罗马神话中的门神;塞林努斯,希腊神话中醉醺醺的神,为酒神巴克科斯的养父。 ②罗蜜欧,莎士比亚戏剧《罗蜜欧与朱丽叶》的男主人公。林德,《希萝与林德》爱情传奇中的年轻恋人,每夜泅水与维娜斯神庙女祭司希萝相会,一夜他被淹死,希萝也投水自杀。 亲爱的女士们,你们只知道啃书本,这对我们这些罪恶深重的人倒很有利。你们要是懂得人性,就会知道少年腼腆结巴地说出来的故事,比我们大胆雄辩地讲出来的更加真实,男孩子的爱情来自充实的心灵;而成年男子的爱情却更经常来自充实的肚囊。的确,与神圣的魔棍在男孩子的心里敲击出的奔涌泉水相比,成年男人心中那缓缓的血流就可能不配被称为“爱情”了。你若想尝尝爱情的滋味,就去畅饮年轻人泼洒在你脚下的那股清泉吧,切莫等它变成一股浊流,你才躬身去攫取它的波浪。 也许你喜欢它的苦涩,也许你觉得清水淡而无味,而污水则给你的唇舌更美味的感觉吧?有些人告诉我们说,年轻姑娘唯一愿意抚摸的是被无耻生活弄赃的手,难道我们必须相信这些人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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