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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断代(5)


  3.题外话毛主义

  然而,提及这一重大的新关联,自然就要说几句尴尬却又无法避免的题外话:毛主义乃是60年代一切伟大新兴意识形态中最丰富的思想,在本文中,它朦胧无形却又无处不在,始终占据着中心。然而由于其多价性,我们既不能把它利落地塞插进任何一个地方,也无法正面详尽地论述之。当然,我们理解,当中国的转向把“毛主义”抛进历史的垃圾堆时,为什么国内外的左派激进分子在被毛主义的教条弄得疲惫不堪之后,必然集体地长松了一口气。但是,当理论是这样剧烈地同国家政权的实际利益脱钩的时候,它常常是按照自己的条件被解放的。与此同时,如我在前面已经提到的,目前这场论争的象征性领域既是左派幸存者的选择,同样也受到右派的左右:当下遍及全世界的宣传攻势要把毛主义和中国的文化大革命的经验加以斯大林化,从而败坏其名誉(中国文化大革命已被改写成东方的另一个古拉格),所有这一切,请看清楚,都是要把60年代笼统地扔进垃圾堆去的更大企图的一部分。不经深思熟虑,顺便把这一领地的任何一块丢弃给那“另一边”,这可不是审慎的举动。

  至于普通所说的西方第三世界主义的那些更加可笑的特征——对马克思的1848年的革命家们的一种充满异国情调或者东方主义的现代翻版(这些革命家“焦急地召唤1789年大革命的精神出现,来为自己服务,并从他们那里借来名称、战斗四号和全套行头”)——这些现已普遍遭到了更加厉害的嘲讽,就像里吉斯·德布雷所说:“在法国,寻求政治现代性的哥伦布们以为跟着戈达德的《中国人》,他们在巴黎就战前了中国,而实际上他们是到了加利福尼亚。”然而,极其矛盾和引人着迷的是中苏决裂所引发的无法预见的意外后果:中国新的修辞一心要把苏联政府骂成是修正主义和“资产阶级的”,结果竟会奇怪地把这些口号的阶级内容抽空。于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词语的滑动和置换:与“资产阶级的”相对的新词将不再是“无产阶级的”而是“革命的”;下这种政治判断的新条件不再是靠阶级或党派关系,而是从个人生活的角度来看——你与特权、与中产阶级的奢侈和乡间别墅,与经营收入和其他外快的关系。我们得知,毛泽东个人的月“薪”约为一百美元。像一切形式的反共产主义一样,这种修辞当然可以核反马克思主义的主题如“官僚制度”、意识形态和社会阶级等所挪用。但重要的是要弄明白,这起先不过是战术和修辞上的变化如何在西方的激进分子看来开始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政治新空间。这个空间后来在“个人的就是政治的”这句口号里得到了明确有力的表述。而到60年代末,在一个最令人震惊又无法预见的历史转折之中,妇女运动将以胜利者的姿态开进这个空间,建立一个无法预测的新延安,直到现在依然还是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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