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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好啊,长官。”

  “注意观察一艘德国潜艇。”

  “天气这么恶劣,海面一带不大会出现潜艇——就算有,也不能看到,除非离得很近。”

  “今天晚上,风暴将会停息——最多刮到明天。”舰长开始往烟斗里装烟丝。

  “你这么看吗?”

  “可以肯定。”

  “是不是凭水手的直感?”

  “凭天气预报。”

  驱潜快艇绕过海岬,他们就看到小海湾以及那小码头。海湾上方,悬崖顶上耸立着一幢房子,很小,方方正正的,好像在弯着腰与风暴抗衡。

  舰长指着那儿,说道:“只要有可能就派一队人去那儿。”

  大副点着头说:“派人去也未必……”

  “怎么啦?”

  “绕小岛航行一圈,要花大约一个小时。”

  “那又怎么?”

  “那么,除非我们运气好,时间巧,地点也正巧,才能碰到,否则……”

  “否则德国潜艇浮出海面,把人接走,又潜人海里,我们连浪花也看不到。”舰长把大副未说的话补充完。

  “正是这样。”

  舰长点燃了烟斗。在波涛滚滚的大海上能这么做,说明他经过了长期的磨炼,点烟很有经验。他先喷了几口烟,接着就很带劲地吸了一口。“我们到这儿来不是做什么推理。”他说着就从鼻孔里喷出了烟。

  “长官,引用这个对我们可不合适。”

  “为什么?”

  “那话是指轻骑大队①的一次著名的冲锋。”

  ①轻骑大队(Lisht Brigade):指18世纪在克里米亚与俄国人交战的一支英国骑兵部队。该队有600人,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勇敢作战。虽然有三分之二的人阵亡,但他们占领了敌人的火炮阵地。被誉为英国的英雄部队。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舰长把烟从口中喷了出去,“我看,这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人的一点优势。”

  小岛的东端那儿还有一幢小房子。舰长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见到房子上有发报天线,天线很大,看起来像是专业的无线电发报机用的。他大声叫着:“斯帕克斯,看能不能和那儿联系,用皇家观察部队的频率试一试。”

  快艇驶过去,看不见小屋了,无线电发报员报告说:“长官,没有回音。”

  舰长答道:“斯帕克斯,好了,这没什么。”

  在阿伯丁港口海岸警备队的快艇上,坐在甲板下面的水手们正在玩赌注为半个便士的21点①,一边在思索他们为什么那么笨,好像总是不明白上级要他们在这时候随时准备出发的意图。

  ①21点(Blackjack):最流行的坐庄纸牌游戏。玩者力争取得21点的总牌点,或比发牌人更接近21点,但绝不能超过。一般使用52张一副的纸牌。

  “要牌。”杰克·史密斯说。他本人比他的名字更有苏格兰特色。

  远离伦敦家乡的胖子艾伯特·帕里什,雅号“苗条”,给了他一张“J”。

  “涨裂②。”史密斯说。

  ②涨裂门(Bust):行话,指超过21点限额而失败。

  “苗条”在收他的赌注。他故作惊讶:“一个半便士,但愿能让我花一辈子。”

  舷窗里边凝结了许多小水珠,史密斯把它擦了擦,朝外看着,只见港口的船只来来往往,很繁忙。“看那些水手慌慌张张的样子,你还以为我们要去该死的柏林,而不是‘风暴岛’。”

  “你难道还不知道?盟军这次进攻,我们就是先头部队。”“苗条”出了一张10点牌,自己摸了一张“老K”。他说,“有谁是21点,否则我就赢了。”

  史密斯说:“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是个逃兵?要我看,这是宪兵的事,与我们无关。”

  “苗条”一边洗牌,一边说:“要问他是什么人,还是我来告诉你——是个逃跑的战俘。”

  一阵哄笑。

  “算了吧,你们别听我胡说。不过,一旦我们把他抓到,可得注意听他的口音。”他把扑克牌放下来,接着问了个问题,“注意,常去‘风暴岛’的是什么船?”

  “就那条杂货船。”有人做了回答。

  “这么说来,他要回到大陆,惟一的办法就是乘那条杂货船。宪兵只要等着查理如期开往小岛再回来时,等他一下船就把他逮住不就得了,何必要我们在这儿坐等天晴起锚,还要风风火火地跑到那边呢。除非……”为了引起注意,他停顿一下,“除非他还有其他办法离开小岛。”

  “那有什么办法?”

  “比如有一艘德国潜艇。”

  “荒唐。”史密斯说。其他人只是哈哈大笑。

  “苗条”又发了一圈牌,这一次史密斯赢了,其他人全输。“苗条”说:“我赢了不止1先令了。我看,我还是回到德文郡,待在那个漂亮的小别墅里。那家伙我们肯定抓不到。”

  “就那个逃兵?”

  “是战俘。”

  “为什么抓不到?”

  “苗条”对头上拍拍,说:“要转转你的脑袋瓜子。想想看,风暴一停,我们在这儿,德国潜艇在海湾的海下,那儿离小岛近。你们看,谁先到达小岛呢?还不是那些德国人。”

  “既然这样,我们干吗这么做?”史密斯问。

  “艾伯特·帕里什,这是因为发号施令的人赶不上你那么精明,落得被你笑话了!”他又发了一手牌,“下赌注吧。你会发现,我说的完全正确。哎呀,史密斯,那是多少?1便士?戈布里梅,别疯疯傻傻的,我同你说,我敢和你五比一打赌,我们从岛上回来时两手空空。谁愿打赌?十比一怎么样?呃,怎么样?十比一?”

  “没人同你打赌,”史密斯说,“发牌。”

  “苗条”在发牌了。

  空军中队长彼得金·布伦金索普(他曾多次想把“彼得金”简化为“彼得”,可是不管怎么改人家总是知道)死板板地站在地图前,对屋里的人说:“我们飞行的队形以三架为一组。一旦天气允许,第一组三架飞机立即起飞。目标是——”他用教棍指着地图,“在这儿,‘风暴岛’。到了那儿要低空盘旋,花20分钟侦察德国潜艇,20分钟以后返回基地。’他稍停片刻,接着说,“在座的都有逻辑头脑,现在可以推算到:为了使侦察不间断,第一组三架飞机起飞20分钟以后,第二组三架飞机一定要准时起飞,后面的机组照此类推。有没有问题?”

  “长官。”飞行军官朗曼有话说。

  “朗曼?”

  “如果侦察到了德国潜艇,采取什么行动?”

  “当然给他们点颜色看,投弹、扫射。”

  “可是,长官,我们是战斗机——要阻击潜艇,我们有点无能为力。那是战舰的任务,是不是?”

  布伦金索普嘘了口气。“还是一如既往,只要能打赢这场战争,有什么好的办法,你们就直接写信,寄给伦敦西南1区唐宁街10号温斯顿·丘吉尔。针对这些愚昧的批评,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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