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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特里说:“这情况我得向丘吉尔报告。”

  这时电话铃响了。上校接了电话:“我是,很好。立刻带他到这儿来。不过,先要问一下他在哪儿让客人下的车。什么?谢谢,请尽快到这儿来。”他放下电话对大家说,“出租车把那人送到了大学医院。”

  布洛格斯说:“可能他在同地方军搏斗的过程中身子负了伤。”

  特里问:“医院在什么地方?”

  “从尤斯顿车站那儿步行要五分钟左右。”戈德利曼说,“从尤斯顿开出的火车途经霍利黑德、利物浦、格拉斯哥……从任何车站都可乘到去爱尔兰的渡船。”

  布洛格斯说:“从利物浦到贝尔法斯特,然后乘小汽车到达边界,再进入爱尔兰。靠大西洋海岸线有一艘德国潜艇。他不会冒险从霍利黑德到都柏林,因为有护照上的麻烦,至于远道利物浦到格拉斯哥,也不会。”

  戈德利曼说:“弗雷德,你最好到车站去一下,把费伯的照片给他们看一看,以了解是否有人看到他上了火车。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事先告诉他们,就说你要去那儿。同时了解一下,从大约10点30分以后有哪些火车从车站开出。”

  布洛格斯拿起帽于和外衣。“我这就去。”

  戈德利曼拿起电话。“好,我们也开始行动。”

  尤斯顿车站那儿仍然乘客众多。平时车站到了午夜就关门,可是战争期间火车晚点是常事,甚至早上第一班运牛奶的车子已到,前夜最后一班火车还没有开出。车站的大厅里到处是旅行包和睡觉的乘客。

  布洛格斯让三个铁路警察看了照片,他们都不认识那张面孔。他又找了10个女服务员,也没有获得任何线索。他在检查处一一询问,有个检票员对他说:“我们看的是车票,不是乘客的面孔。”他还调查了五六个乘客,同样一无所获。最后,他去了售票处,让每一个职员都看看照片。

  有个很胖的职员,秃顶,戴一口假牙,而且牙齿安得很不合适。他认出了那副面孔。他对布洛格斯说:“我自找乐趣,喜欢从乘客身上找出他乘火车的原因。比方说,打黑领带的乘车是为了奔丧;靴子上泥糊糊的,说明那是农夫要乘车回家;也可能是戴着学院领巾的;要么一个女人的手指上露出一道白印子,那表明她已经摘下了结婚戒指……知道我的意思吧?每个乘客都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于我们这一行很乏味——我这并不是发什么牢骚——”

  “对这个人你看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布洛格斯打断了他的话。

  “这人毫无特别之处,的确是,你看——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什么。他那样子好像在尽量不要惹人注目。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布洛格斯稍停一会,接着又问,“我现在希望你认真想一想,你可记得他到什么地方去?”

  “记得,”胖胖的职员回答,“英弗内斯。”

  “那不一定就说明他会去英弗内斯。”戈德利曼说。“他这个人很老到,知道我们会在火车站调查。我也希望他是无意识买错了票。”他看看表,接着说,“他一定是乘11点45分那班火车。那辆火车此刻正开往斯塔福德。我已向那边的车站核实,他们也已查询了信号员,火车将停靠在克鲁站这一边。我在附近准备好了一架飞机,送你们俩去特伦特河畔的斯托克。

  “帕金,火车在克鲁站外一停,你就上车。你要穿检票员的衣服,不仅要检查每一张车票,还要看每一张面孔。一旦看到了费伯,就只管待在他身边。

  “布洛格斯,你到克鲁站的检票处,就在那儿等待,防止费伯从那儿仓皇出逃。不过,他不会那么干。你从那儿上车,到了利物浦要第一个下车,在检票处等待帕金和费伯出站。当地的警察将出动一半配合你的工作。”

  “如果他认不出我,这样的安排非常恰当;”帕金说,“如果他联想到海格特,还记得我的相貌,那可怎么办?”

  戈德利曼把办公桌抽屉打开,取出手枪,交给了帕金。“如果他认出了你,就对他开枪。”

  帕金二话没说,把手枪揣在口袋里。

  戈德利曼说:“你们已经听了特里上校所说的情况,我还想就此强调一下,这是个很重要的任务。这个人若抓不住,我们在欧洲的登陆将得延迟——可能要延迟一年。那时候,战局的发展将变得对我们不利。目前这样的有利形势也许是绝无仅有。”

  布洛格斯问道:“现在离进攻的日期还有多久,这个问题我们是否知道?”

  戈德利曼认为,他们至少和他一样,也有资格获悉……他们怎么说也不会走向战场。他回答说:“据我所知,进攻的事,大概在几个星期以内见分晓。”

  帕金在思考。“这么说,就在6月。”

  电话铃响了,戈德利曼拿起话机。过了片刻,他抬起头,对他们说:“你们的车子开来了。”

  布洛格斯和帕金双双站起。

  戈德利曼说:“等一下。”

  他们俩站在门口,看着教授,就听他在说:“好的,阁下。当然,我一定会的。再见,阁下。”

  戈德利曼在称对方“阁下”,布洛格斯想不出是谁。他问:“同谁在说话?”

  戈德利曼答道:“丘吉尔。”

  “他说些什么?”帕金肃然起敬。

  戈德利曼说:“他祝你们俩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第十五章

  车厢里漆黑一团。费伯想着人们开玩笑说的话:“你的手别碰我膝盖。不,不是说你,我是说你。”英国人不管什么事都能用来说笑话。时下的火车状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但是谁也不抱怨,因为理由是正当的。费伯倒宁可待在暗中,那儿便于隐蔽。

  先前车厢里一直有人在唱歌。带头唱的是过道上的三个士兵,接着车厢里的人都跟着在唱。他们唱的歌有:《像水壶一样,喝吧》,《英格兰永在》(为了各个民族的平衡,接着又唱了《格拉斯哥属于我》和《祖辈之乡》),还很合时宜地唱了一首《别再东奔西走》。

  途中响过一次空袭警报,火车减速到时速30英里。本来要大家都卧倒在地板上,但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一位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的女人说:“哎呀,天啦,吓死我了。”同样有一位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的男人以一口伦敦腔答话:“这个地方最安全,姑娘——活动的靶子,他们炸不到。”大家都给逗得哈哈笑,一个个胆子也大了。有人把箱子打开,拿出一袋干鸡蛋三明治,散给周围的人吃。

  有位水手想打牌。

  “漆黑的,怎么能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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