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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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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利曼咧着嘴笑。“仍然是土豆和蔬菜,我敢肯定。” 点过菜以后,特里问道:“你对新上任的首相有什么看法?” “是个固执的家伙,不过这么说来,希特勒就是笨蛋了。看看他干得怎么样吧。你有什么看法?” “我们可以和温斯顿相处。至少他还是个主战派。” 戈德利曼竖起了眉,惊讶地问道:“‘我们’?难道说你又重操旧业了?” “说实在的,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可是,刚才你还说——” “珀西,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们有哪个部门的工作人员能说他们的工作与军队没有关系吗?” “哎,真倒霉。眼下这个年代……” 第一道菜送来了。两个人喝起了波尔多牌白葡萄酒。戈德利曼吃着听装鲑鱼,面带伤感。 特里终于问他:“想着过去的遭遇吧?” 戈德利曼点点头,答道:“回想年轻的时光。真是可怕的年代。”但是他差不多带着一种留恋的口吻。 “目前的战争完全是两回事。我手下的那些小伙子并不是到敌人后方去数数有多少;临时宿营地,这和你当年干的不一样了。即使他们去干那种事,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也要小得多。如今我们只要听听无线电就行了。” “他们播发电文不用密码?” 特里耸耸肩。“密码也能破译嘛。坦率地说,现在我们要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戈德利曼朝周围打量了一番,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没有必要由他来告诉特里:说话不留神要以生命为代价。 特里接着说:“其实我的工作就是确保不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有关我们的情报。” 他们俩开始吃鸡馅饼。菜单上没有牛肉供应。戈德利曼一声不响,而特里还在往下说。 “卡纳里斯那家伙挺有意思,就是德国情报局长。海军上将威廉·卡纳里斯①。这场战争爆发以前我见过他。他对英国很有好感。据我猜测,他对希特勒不以为然。尽管这样,我们知道他已奉命对我们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情报战,以便做入侵的准备。但是,他的工作并没有多大进展。战争爆发以后,他们在英国的最优秀的间谍就被我们逮捕,他现在关押在旺兹沃思监狱。卡纳里斯手下的间谍都是无用之辈,像住在管吃的寄宿宿舍的老太婆,疯狂的法西斯分子,小打小敲的罪犯——” ①威廉·卡纳里斯(Canarris,Wilhelm,1887-1945):德国海军上将,纳粹时代的德国军事情报局局长。1948年7月20日暗杀希特勒的计划失败后,他被捕,并被处死。 戈德利曼说:“得了,老伙计,你扯得太远了。”他一方面感到气愤,另一方面也不理解,身子稍稍颤抖着。“你说的这一切都是机密,我不想听!” 特里仍然从容不迫。“你还要吃点什么吗?我还要来点巧克力冰淇淋。” 戈德利曼已站起了身子。“我什么也不要了。如果你不介意,我要回去干我的事了。” 特里态度冷静,盯着他说:“你对金雀花王朝怎么重新评价,世界可以等待,珀西。可是,老朋友,眼下是烽火连天。我想要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戈德利曼对着他发愣。过了好半天他才问道:“我究竟能帮你什么忙呢?” 特里贪婪地笑了:“抓间谍。” 戈德利曼在回学院的途中心情很忧郁,尽管天气是那么宜人。对于特里上校提出的要求,毫无疑问他会接受。他的祖国正在打仗,打的是正义之仗。如果说他年纪大了,不能上前线作战,那么从中帮忙还是可以办到的。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自己的工作——不知要离开多少年头——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他热爱历史,自从10年前妻子去世,他就集中精力潜心研究中世纪英格兰的历史。对于历史中的疑难问题,他喜欢阐释;对于历史上模模糊糊的线索,他喜欢寻找;对于历史上的矛盾,他想去解决;对于历史里的谎言、神话和所宣传的思想,他都想一一揭示其真相。他的新着不仅是最近一个世纪以来论述这个问题的最好的著作,就是在今后100年内也不会有什么论着能和他的抗衡。历史与他结缘已久,现在要放弃它,几乎不可想像。这就如同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是孤儿,而且与他一向称之为“爸爸”、“妈妈”的人毫无血缘关系那样令人难以忍受。 聒耳的空袭警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对这种警报他不想理会,现在许多人都是持这种态度。走回学院不过十来分钟,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实在的理由再回到自己的书房——他知道今天他也不想再干多少事。他匆匆来到地铁车站,与挤成一团的伦敦人拥下台阶,走到肮脏不堪的站台上。他紧靠在墙边,对着一幅浓缩牛肉汁广告发愣,也在思忖着:这样的事我恰恰不能撂在一边。 要他重返抓间谍的行列也使他打不起精神。干那种事虽然有他喜欢的地方,比如举轻若重、重视机灵、讲究细节、注重推测等等;但是也有他厌恶的地方,比如敲诈勒索、尔虞我诈、殊死搏斗,以及向敌人背后行刺的老一套手段。 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多,戈德利曼趁着还有空隙便坐下来,正巧和一个身穿公共汽车驾驶员制服的男人靠在一起。那人笑嘻嘻地说:“这儿已是夏天,啊,到英格兰去吧。这是谁说的,知道吗?” “那儿已是四月天。”戈德利曼纠正了他,并回答说,“是布朗宁①的诗句。” ①布朗宁(Browning,Robert,1812-1889):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最杰出的诗人之也是英国伟大的诗人之一。 “我听说,是阿道夫·希特勒说的。”“驾驶员”说。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女人突然尖声大笑,引起了他对她的注意。“你可听说过疏散的人对农民的妻子是怎么说的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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